吃阴饭

面对此情此景，大家面色都是一紧，死死的盯着沸腾的水面。我用慧眼一扫，忽然间好像看见了一张似曾相识的人脸。没错，就是那张附在张家大爷身后的脸，那张杀死护林员的脸。池水中其余的残肢断臂都是实体，只有这张脸不同，它是灵体。它并没有随着水浪翻涌，而是稳稳立在池水中央，两眼直勾勾的盯着我们所在的方向。

“师父，我又看见那张脸了。就是昨天早上跟着张家大叔上门来的那张脸。”我紧张的对师父说道。

“最近发生的这些事儿，看来今天必须有个结果了。”师抬手递给我一沓纸符，十分严肃的对我说道：“看来今天必有一场恶战，事关生死，决不可大意。”

雷宇向前横跨一步，厚重的身躯挡在了通道入口处。就这一步走，脚下的石板都被他踩裂了。师父和我也各捏了几道纸符在手，随时准备抵挡那尸虫的进攻。

但是那尸虫似乎并不想马上攻击我们，缓缓爬出池水后，竟俯卧在地面上一动不动，也不再发出声音，整个山洞又恢复了刚才的一片寂静。

“哈哈哈哈！”正在这时，一个低沉阴郁的笑声突然在这巨大的石洞中响起，传到我们耳中，无异于惊雷炸裂。

紧接着，又是这个声音缓缓说道：

“白鹤鸣，古闻钟。好久不见呐！”

“这他娘的又是啥？”乌云惊恐的望着那巨大的尸虫，失声叫喊道。当然了，这也是我此时此刻最想问的。

此时两位师父都是面沉似水，并没有人开口回答乌云的问题。

“小石不必惊讶，这是我们北斗门中嫡传秘术，巨门阳甲术。”白叔在雷宇身侧负手而立，神色略带骄傲的对我说道：“我们北斗门与你们道门不同，以炼气为根基，以身躯为武器。我们呀，是用拳头打鬼的。”

“这都多大岁数了，还改不了你这逢人臭显摆的毛病。”师父打断白叔，指着池水处，说道：“看，那东西要动了。”

我向着师父所指处望去，只见那无数的残肢断臂，竟和池底的黑泥渐渐融合为一体。黑泥在内侧，而这些残肢断臂包裹在外，体量还在不断的增大。而刚才那张人脸，此刻也被包裹其中，不见了踪影。不一会儿，无数尸块竟然结成了一只巨大的百足虫形状，粗细大致与我们所身处的通道相仿。这条由尸块拼成的虫子，头部裂开一条缝隙为口，从中不断喷吐着阴气。而它所发出的哀嚎，好像无数男女老幼齐声哭叫一般，痛苦凄厉。

“这也不能怪小石，孽礞泉这东西太过冷僻，在这圈子里混上半辈子，也不一定有机会见到。要不是今天在这儿遇见了，我也都快把这个东西给忘了。”白叔看到我的囧相，站出来替我解围，并接着解释道：“孽礞泉，也叫化魂水。为阴气凝结化形而来，你可以把它理解成一种液体形态的阴气。这种黑水吞噬性极强，凡是脱离肉体的魂魄，只要一沾这种黑水，三魂七魄立刻会被撕成碎屑融入水中，彻底从六道轮回中消失。”

“您不是说三十年前你们曾经来过这儿吗？当时没有发现这黑水？”我小心翼翼问道，唯恐又触了师父的霉头。

“唉，想来应该是我们疏忽大意了，当时我们来这里的时候，血食教已然分崩离析了百余年。”白叔叹了口气，说道：“这鬼母巢穴自然也有上百年无人供奉，没了阴气流动，孽礞泉眼也就干涸了。当年与我们一同前来此处的，俱是各门各道的年轻翘楚，各个心高气傲，手段高明却没什么经验。在杀死那血食鬼母后，全都被一时的胜利冲昏了头脑。最后只是运走了鬼母的尸骨，善后工作做得十分不彻底，也没有人发现这眼当时已经干涸的泉眼。”

我向师父郑重的点了点头，把纸符揣进衣服口袋。手里有了家伙，我这心里也就稍稍有了点底气。转眼再看向白叔和雷宇，不由一愣。

只见此刻雷宇二目圆瞪，额头上青筋暴露。再用慧眼一瞧，他的周身血脉中竟然流动着炽烈的纯阳之气，整个人的身形比刚才又健壮了几分，其中以两条臂膀最为突出，袖子都几乎要被他撑得爆裂开来。看到此情此景，不禁惊得我瞠口结舌。心想着这雷宇要是一巴掌扇在我脸上，还不得把我脑浆子拍出来。

“不用担心我，我虽然老了，可是拼死一战的气力还是有的。再说，现在出去报信儿也来不及了，想从这里出去，必然要费一番周折。等联系上组织再派其它人来，少说也得个三五天时间。现在每耽搁一分钟，这池子里的东西就会强大一分。”白叔沉吟道：“先静观其变，我估计池子里的东西，应该已经感觉到我们的到来了。”

此时，那池子里的气泡越来越多越来越大，整个山洞中回荡起“咕咚咚”的响声，池水就像是被烧得沸腾起来一样。随后，竟有无数的残肢断臂伴随着气泡浮出水面，不一会儿便在水面上盖了满满当当一层。这些残肢断臂跟着躁动的池水一起律动起来，好似有生命一般，一时间，尸体的腐臭味便灌满了整个山洞。

“现在看来，血食鬼母之所以把巢穴安在此处，主要原因就是因为这里有一眼孽礞泉。如果能长时间吸收孽礞泉水，必定让血食鬼母的成长速度大幅度提高。如果这泉眼早已干涸，也许在三十年前，我们就都沦为了那血食鬼母腹中之食了。”师父补充道：“这孽礞泉虽然对一般的修术法者来说没什么大用，但是如果落在邪门外道手中，说不定就能搞出什么幺蛾子来。若论养邪物，没什么比这孽礞泉更好的环境了。”

“没错，凡是能泡在这孽礞泉中而不死的，绝不会是什么一般货色。”白叔沉声道：“看来今天说不得，咱们就要跟这水中邪物拼个你死我活了。”

“平时让你多看古书，你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处，从来不当回事儿。现在遇见事儿了，跑这儿临阵磨枪来了是吧？”我的问题明显让师父在白叔面前挂不住面子了，抬手就给了我一个脖溜子。

我这边挨了师父一下子，哪儿再敢多言语，只能缩着脖子任凭师父教训，做出一副痛心疾首，悔不当初的样子。

“老白，你觉得咱们今天有几成把握活着出去？”师父把目光投向白叔，微微一笑道。

“如果这里面的是血食鬼母，那肯定十死无生。如果是别的东西，九死一生吧。”白叔也冲师父一乐，说道：“不过九死一生的场面，咱们俩经历的还少吗？现在不也囫囵个儿站在这儿。我不信你个老顽固还会害怕。”

“师父，如果没有十足把握，要不要先回去跟组织，说明这里的情况，多叫些增援来？毕竟您的身体。。”旁边一直没说话的雷宇，此刻也忍不住开口问白叔。

“退后，赶紧退回通道里。”白叔看到眼前景象，大惊道：“这是孽礞泉！”。

我们一行人听了白叔的话，慌忙退回到通道台阶上，随后都紧张的盯着那池黑水。这时候我身后的乌云拉了拉我的衣角，小声问道：“师兄，这孽礞泉是个啥玩意儿？黑了吧唧的咋跟一池子墨水儿似的？”

说实话，我也是第一次听说“孽礞泉”这么个东西，现在心中充满了各种疑问，便又把好奇的目光投向了师父：“师父，这孽礞泉到底是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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