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夜与黎明之歌

楚讴认真道：“师父，我不会给您丢脸的。”

这时他突然想起来，是在哪里听过赵隶这个名字了。

那不是当今圣皇的幼弟么？

从修炼室出来，六子整个人几乎已是濒危状态，眼神茫然，全身汗透，被唐正一只手拎着，才能勉强站稳。

“六子，你太懈怠了。”唐正微微皱眉，俊秀的脸上不见一丝疲惫，明显跟六子的战斗连热身都算不上。

“现在跟你打，对我一点效果也没有。”唐正有些恨铁不成钢：“以前你还能欺负欺负楚讴，现在他可以让你一只手了吧？”

六子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来，举了举手，正要说话。

一只修长白皙涂红了指甲的手伸过来，按住他的脸，将他整个人推到一边。

“就是就是！一点也不上进！”叶笑歌顺便嫌弃地瞪了他一眼，转身不动声色地挽住了唐正的胳膊：“六子太废了，还是我陪你打吧？”

唐正整了整衣领，顺势把手抽出来，也是相当无奈。

他向来都是有战必应，唯独对叶笑歌的约战避之不及。这女人跟他动手，什么别的武功都不用，上来就是缠技，动不动就八爪鱼似的贴到身上，怎么打？

六子翻了个白眼，早习惯了自己表姐重色轻表弟。

叶笑歌往前走了两步，特意歪头看着唐正，把手伸向唐正的衣领，“哎，不整齐呀。”

顺便帮他解开了第一颗扣子，嘴里道：“这样多闷。”

在叶笑歌把手伸向第二颗扣子之前，唐正如遇救星般地大步向前，“召徒！找我有事吗？”

对面走来的重瞳男人眨了眨眼睛，他眸中似带着一层奇异的辉光，让叶笑歌也安静了下来。

“嗯，看你家没人。”余召徒说道。

“怎么了？”能让余召徒这么懒散的人特意跑一趟，唐正意识到是真的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赵克昨天来找我，我觉得不太对劲。”余召徒挠了挠头，“你给我分析分析？”

“他在前线的时候就找过我了。”唐正道，“应该是同一件事吧？”

“这就更奇怪了。这种事情不应该悄悄的进行么？怎么搞得人尽皆知一样？”余召徒撇了撇嘴，“听说他还逼着去过前线的人一起往青国公家徽上吐唾沫，说什么是模仿史书上的起义，这不是小孩子过家家么？”

“这事我倒是不清楚。”唐正皱眉道：“但这其实……也挺管用。”

余召徒叹了口气：“青国公立府了吗？”

唐正愣住了。谁都知道，青国公只是侯爵的时候，一直在青鸟学府做府长，根本没有独自立府。他孤儿出身，又无妻无子，说起来，还不算正式开宗立族。

那么那块家徽还重要么？

当然重要。如果青国公正式立族还要用这块家徽的话。

“那就……事态更严峻了。”唐正道。

“赵克不会这么无脑，柳亦更不会。”余召徒沉声道：“所以他们的倚仗才更可怕。”

唐正点点头，心生感激，对形势的准确判断，于他而言非常重要。现在的他，根本没有输的资本。要么坐观其变，如要下场博弈，那就只能赢。

他心里清楚，以余召徒的智慧，哪里需要他帮忙分析。不过是借这借口，特意透露消息给他罢了。

余召徒明白唐正现在家族的处境，又着意照顾他的自尊心，因此才有了今天这一趟。这样的人，这样的朋友，总让人温暖。

“赵克那小子想对付青国公？？”叶笑歌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震惊。

而唐正则是更加震惊地看着余召徒：“你没避开她？”

余召徒耸了耸肩，“你没说要避开他们吧？”

他们？唐正于是回头，看到了六子震惊的脸部表情。

唐正无奈地看着余召徒，没有说话，但意思很明显。

谈这么机密的事情，不需要用能力屏蔽其他人吗？

“好吧。”余召徒打了个哈欠：“我忘了。”

他转身离去，只懒懒的说了声：“别送了。”

唐正只得回过头来，看着叶笑歌这个好奇宝宝：“你既然一直听得到，怎么最后才说话？”

叶笑歌微微低头，显得有些羞涩：“男人在谈正事的时候，是不会喜欢他的女人多嘴的。”

……

……

想不到竟是在青鸟学府安身。

楚讴并不惶恐，虽然不知个中因由，但赵老既然敢说出名字，而且之前也从不避讳自己的帝姓。说明他并不需要隐瞒身份，换句话说，当今圣皇并不打算找他的麻烦。

看着赵老脸上深深的皱纹，楚讴并未从中感悟岁月长远的智慧，也没有思考师父是不是失意潦倒。而是想到，当今圣皇得有多老了？

他当然知道楚讴会同意，事实上如果他公开宣布有收徒之意，排队的人能从青鸟学府一直排到帝都。他只是没有想到，楚讴这么果断。

楚讴当然也不是一个草率的人，那么，他就是一个聪明的人。

赵老更加满意了，面上却不露声色，“做我的徒弟，只有两条规矩。第一，忠于帝国。第二，忠于自己。”

当今圣皇还是皇子的时候，在夺嫡之争里就一直一骑绝尘，据说只有一母同胞的幼弟带给了他一些麻烦。圣皇继位，一扫历史上夺嫡之争的残酷，并没有对当年的竞争者进行清洗，反而安抚甚重。

唯有赵隶，远远离开帝都，销声匿迹。

最重要的是，赵隶表露出的这份态度，这种心意，是真真正正拿他当徒弟对待的。

受人以诚，当示之以诚。

楚讴恭恭敬敬地三叩首，“谨遵师命。”

赵老这才伸手虚托，将他扶起：“从今往后，你就是我赵隶的徒弟。”

赵老当然不是一个草率的人，他来青鸟学府并非为收徒而来，但楚讴让他起了收徒的心思。

他已经深思熟虑，所以才开门见山。

“只要师父一口气在，就不会让人欺负你。”老人声音低缓，却有着令人信服的力量：“无论是什么人，无论是什么势力。”

楚讴心中已经不仅是温暖了，而是滚烫着。他何曾有过这种依靠感？

无论是谢天行在他面前表现出来的尊重，还是一直以来在学府里的超然物外。都足以说明赵老身份非同一般，而赵隶这个名字，也让他依稀有些耳熟。

无论在什么时代，拜师都是一件慎重的事，新纪更尤其如此。

开国大帝推动学府建立，放开帝国武库，让无数人可以公平习武。只挂一个名头的老师太多太多，往往未必能有多深厚的感情。

而拜师，是一个人和另一个人，是薪火相传，也是荣辱与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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