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夜与黎明之歌

心中忽然闪过强烈的警兆，但身体已经冲出房门。

一道锋利至极的剑气决然袭来，切金断玉，穿肉戮骨。

挡不及挡，避无可避！

以这种下三滥手段打定国公嫡孙女的主意，需要孤注一掷的勇气。

这是楚讴没有想清楚的地方，也为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腹部染上一大团鲜红，触目惊心。更可怕的伤害却在体内，那一道剑气切进身体后竟仍扭动不止，要把内脏搅烂。

感受着剧烈的痛楚，楚讴心一狠，正要伸爪趁剑气未窜远之时将那团血肉摘除，忽然失去了剑气踪迹。那道剑气如泥牛入海，竟凭空消失了。

楚讴爪一松，化掌捂住腹部，面现挣扎痛苦之色。

对于家传绝学的威能，郑哲再也清楚不过，知道这是切玉剑指的剑气正在肆虐。趁他病，要他命。郑哲脚步交错，剑指如挑月，破空袭至。

另一只手并指前驱，直逼中宫，取浩浩荡荡大军压境之势。

他目光自信，杀意坚决。切玉剑气入体即杀人，但他仍要封死最后的生机。

不立刻看到楚讴死，终究不放心。

然后他看到那痛苦佝偻的身影，猛地拉开，像一杆弯到极致的长枪，忽然崩直！

面对切玉剑指，楚讴不退反进，一掌斜拂，同时封住两道剑指去势。

郑哲有足够自信，他的切玉剑指会把这只手掌戳穿。但楚讴的另一拳同时当胸贯来，拳头即是枪头！

楚讴冷眸如镜，映照着郑哲震惊失措的脸容。

他无法理解楚讴怎能摆脱切玉剑气的纠缠，无法理解怎能做出如此快如此狠的反击。

但无论如何，他不可能用自己的性命去换楚讴的一只手，他只能退。

剑指一散，化掌前递，抱劲三分，要借对掌之力脱出攻击范围。

郑哲一掌前催，却发现楚讴已变掌为爪，直扼手腕，就要扣住这只手，那一拳仍要贯胸！

郑哲毕竟不俗，出掌前已有留力，仓促下仍能及时收掌，护在身前。避开这一抓的同时，要拦一拦楚讴已来不及避开的拳头，削弱伤害。

于此同时，以腰带胯，以胯带腿，鞭腿横扫，搅动风雷。

他绝不甘于只是避让，而是时时刻刻都想着反击！两败俱伤的勇气，他也绝不缺少！

楚讴轰拳直上，忽然将身拧转，人腾空中，收拳，翻肘直落，狠狠砸在郑哲呼啸而来的鞭腿上！

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郑哲倒吸一口冷气，痛苦嘶心，整条腿自膝盖处不正常翻转，已是断了。

他强忍痛苦，竭力伸手拦在脖颈，希望拦住楚讴空中旋身的反肘。

但是，落空了。

伸手拦住的地方，没有一丝真切的击打感。

楚讴转了一个大圈，面对面贴近郑哲。

看着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郑哲忽然间明白，这一切都已在楚讴的计算中。

好可怕的战斗把握！

但这份了解对战斗已无济于事，楚讴探手按住他护脖的手肘，轻轻一错。

郑哲再禁不住痛苦，惨叫倒地。

并非断臂要比断腿的痛苦更难以忍受。这声惨叫出口，更像是战败的信号——他的气泄了。

在断了一腿一臂之后，郑哲彻底失去了斗志。

楚讴松手落地，再次按住腹部创口。过多的失血让他脸色更加苍白，可他依然平静的面容却为他带来一种难以述尽的威慑。

他居高临下，静静看着郑哲，一直到他停下惨叫。

“你可以继续。”楚讴微抬下巴，“正好看看你的保密措施是不是如你所言，是不是楼上楼下都不会有人听得到这里的动静。”

郑哲咬牙不语，他很清楚自己的布置，知道不会惊动别人。

正因如此，在失去一战之力后，他眼神才如此的绝望。他知道律法保护不了他，博望侯府也保护不了他。他创造了一个唯以武力定生死的斗场，唯一没想到他会是输的那个人。

楚讴看懂了他绝望中混杂的不甘，“切玉剑指，有死无生”，这句话伴随博望侯的威严遍传帝国，描述的就是剑气入体后的凶残歹恶。

可那道被狠狠刺入腹部的切玉剑气，竟在体内凭空消失了。反而使得楚讴借机伪装，一举奠定胜势。

伤口开在肚脐旁，血污中隐约有一点金光，一闪而逝。但第二态下的他，绝不会错过。

是真龙留下来的礼物么？

楚讴随意走了两步：“说说吧，为什么想杀我？”

他注视着郑哲的眼神，认真道：“我指的是【蚀骨】那次。”

这样的结果要比死在这里更惨痛。

所以他摆出搏命姿态，给黄鹂创造偷袭机会也好。佯退反攻也好，都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杀死楚讴，将事态拉回掌控。

两手姿势一致，都是食指中指并拢，余指屈拢于掌心。

正是博望侯赖以成名的绝招，切玉剑指！

从他的眼神中，楚讴读懂了情绪。从一开始，他就没有打算逃走。如果他今晚不能达成目的，等宋雅醒过来，就需要整个博望侯府来承担定国公的怒火。

她姣好的面容上闪过狠意，匕首坚决而毒辣。

“啪！”

一巴掌正扇在这张妆容精致的脸上，黄鹂双眼翻白，应声仰倒，匕首脱手而出。

冰冷的剧痛在腹部炸开，楚讴反身后仰，一道尖锐剑气正从上方呼啸而过。仰身的同时飞脚前踢，逼开可能的攻击，身形陡退，避开倒地昏迷的黄鹂，一直退到墙边。

郑哲转进房来，一手横胸，一手斜指。

种种讯息在脑海中流淌，他已做好杀人的准备。

危险！

郑哲足尖一点，纵身疾退，折转消失在门外。竟是见势不妙，果断逃跑。

不能让他跑！

楚讴静静看着他的动作，忽然反身！

蓄势已久的黄鹂递出匕首，如毒蛇吐信，正好无声刺到。

这是大脑最直接的想法。

楚讴毫不犹豫追出。

电梯郑哲一定来不及，跳窗或有机会，但他会有这样孤注一掷的勇气吗？这是十七楼，没有飞行能力，几与自杀无异。而楼梯的细微情况，已在脑海中映照清晰。

门板一开始便被楚讴踹飞，一边门框也已摇摇欲坠。

反手按住完好的一边门框，止住退势，郑哲轻轻抹去嘴边鲜血：“倒是小看你了。”

他定腿错手，摆出拳架，目光坚勇，直一副生死相争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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