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藏师

怀业尊者也仍是挂着一副从容淡定的慈祥神情，但他扫视全场时，众人却能感受到隐约的一丝严厉，怀业尊者问道：“你们思考过与空行母一战时，为何整个阵型会瞬间崩溃吗？”札西没有在现场而只是听桀火转述当时的情景，但眼看大家都接不上话，札西试图帮同伴们缓颊，“回尊者，空行母本尊为山神，神力本就非同小可，桑耶又受伤在先，实在怪不得大家。”“不”桀火打断札西，“八吉祥神器既为佛陀遗物，其所附神通自然不亚于山神，甚至入魔后的赞神，是因为我们不够团结，对彼此的能力也太过陌生，无法通力合作所致。”

怀业忽然收起脸上的笑容，正色道：“桀火说的也对也不对，你们的确就像一盘散沙，若你们没有办法掌握好八吉祥神器的合作阵型，面对未来的敌手绝对是不堪一击。而更关键的是，你们都太依赖手上这件法器的力量，那如果有一天你的法器消失，你们是否就直接束手就擒呢？法器虽然有佛陀的神力，但那本来其实是诸神给予佛陀悟道后的供物，而非拿来与敌人作战的武器，真正在战场上可以依靠的，只有你们自己和彼此。”众人听完怀业的训斥皆低头不语。

怀业接着说：“你们还都没有看见这次札西帮大家上的一课，他手上什么法器都没有，甚至到现在，连自己的金轮都还控制不了，但最后却降伏了空行母，是敌是友，从来只有到此的因缘，而能否化敌为友，就看你是否能找到缘分的因果，伏藏法是修行法，我们在自身的造化中修行，一切的选择和行为都在因果循环之中，切记切记。”听到尊者赞许札西，桑耶片刻间眉尾微微抽动，拳头紧握，贝玛感受到桑耶的怒气，用手掌轻握桑耶的拳头，让桑耶瞬间回复正常神色。

札西睁开双眼，怀业尊者问道：“如何札西，你看见了什么？佛像的真身是谁呢？”札西一笑回答：“是现世佛，是你，是我，是众生。”突然墙面的幻境应声而灭，众人这才看到原来怀业尊者的背后没有佛像，只有一面雪亮的青铜立镜。

怀业尊者很满意地对着众人说，“非常好，恭喜你们通过了伏藏师的第一个伏藏印试炼，伏藏法的真谛，是要透过伏藏看清世间的本我，为何上师要将法器、无上的咒法藏在意识界等待伏藏师的发掘，就是担心世间护佛毁佛的纷扰，会让众人难以看清佛法真正的本质，还是必须回到本我的超脱，要知道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要破幻境最好的方法就是抛开感官认知的世界，只用心眼去感觉能量的流动，从这开始下一个你们要接受的试炼，就是要学会真正打破感官和肉体的限制。这也是我请回息业尊者的原因，我的任务已了，下一个交付印的试炼，就要由他来担任你们的主考官。”

“好了，回到我们伏藏法的第一个试炼，谁能看透伏魔咒殿的幻象，解开我身后的伏藏印，看清我背后的佛像真身？”桑耶拉着贝玛第一个站出来，“我

们来试试！”众人后退一步让他俩施展，同上座之时的场景，贝玛从背上取下宝瓶，喷出水柱，桑耶放出双鱼，双鱼搅动水花成为一个凌空的漩涡，但当漩涡一碰到墙面同样是水纹的海洋幻境时，幻境中的水也自己流动起来，甚至从四周墙面涌来更大的波浪，直接将双鱼及漩涡吞噬在巨浪之中，桑耶不死心召回双鱼，再扔出双刃匕首，双鱼附于两道锋利的剑芒上往怀业身后直直射去，直接射入浪花的幻境之中，桑耶以为幻境已破，暗自欣喜，没想到不一会双匕首又从殿内另一个角落激射而出，幸好被贝玛的宝瓶“匡当”两声给挡了下来，至此，怀业尊者走出说道：“好了，幻境是由你们的心所生，用蛮力是破不了的。”

经过了尸陀林一役后，行者八人间的气氛也有了不太一样的变化，贝玛对整件事的始作俑者福钧始终一副臭脸，个性本就单纯的福钧则对谁都是挂着满脸歉意，尤其是对被他扔出窗外的札西，每次见到他都得和他道歉，一次两次三次，让札西也觉得很尴尬，只好刻意躲着他，贝玛对札西也没有好脸色，觉得他就是个大累赘，但她也不想管别人，只是整天守在桑耶身边。默若依旧独来独往，不太和其他人说话，有时间就凝神打坐或到藏经阁念书，嘎瓦和格木两兄弟见怀业尊者没有新的任务，也乐得时常往已经回复山明水秀的尸陀林溜达，吐宝鼬满满则成了他们兄弟俩的新玩伴兼向导，倒是桀火趁机帮助札西恶补了伏藏法基本的持咒及结印法门，札西在领受空行母的金刚灌顶后，各种咒法进步神速，但桀火却对八人的状况感到忧心，内心时常回忆起对战空行母的场景，他有预感风雨欲来，后续遇到的敌人绝对只会更强大，若八人无法同心合作，只会越来越危险，但也无能为力。

一个月转眼就过了，桑耶已回复七、八成，怀业尊者与八人又齐聚在伏魔咒殿，只是此次殿内的幻境已从星空变成一片汪洋大海，方丈空金刚的袈裟依然漂浮在殿后九层垫子的狮子宝座上，看似从上个月到现在从未移动分毫一般。

听到怀业尊者这么说，本想拿胜利幢军旗硬上打坏幻境的格木，与嘎瓦相望尴尬苦笑，缓缓把军旗放下，默若慢慢走出口中持咒：“庵妈聂，达咧，哞呸。”怀业尊者听到嘴角一扬，“这倒是很特别的思路。”忽然怀业身后的墙面被拉出后方的幻境，到达众人身前，让整个空间看起来完全扭曲，像是个凸起的鱼眼，但更让众人吃惊的是，墙面上空无一物，就是一般的砖墙，别说佛像，连个壁画或摆饰都没有，这个咒法看起来让默若维持得很吃力，一看到没有想要找的佛像，默若脸一沉，墙壁又迅速弹回幻境之中，殿内了原先的样貌。

怀业尊者接着说：“默若的尝试代表有经过很缜密的思考，也很用功，你和大家说说你刚刚做了什么。”默若回答：“我思考尊者的幻境之术炉火纯青，以我们的功力大概难以打破，因此我想找一个方法不破幻境，但也能看见后方的佛像真身，所以我刚刚念了大宝楼阁随心咒，召唤大殿土木结构的真名，想直接将后方的墙壁拉到我的面前，这真的非常耗力。”怀业尊者微微点头，问道：“那你知道你为何失败了吗？”默若回答：“因为这其实没有解决试炼的根本问题，试炼的重点是要知道背后佛像的真身，而我就算能动得了墙壁，但因为我不知道到底佛像是什么，因此我仍然无法召唤佛像和空间一起往前。”怀业尊者笑道：“果然冰雪聪明，还有人想要尝试的吗？”

札西看到最有天份的同伴们都失败了，有点不好意思的回答，“尊者，可否让我一试？”怀业点了点头，札西席地而坐，阖上双眼，回想起空行母为他所施的金刚灌顶，想像那股白色的灵泉由头顶倾流而下，经过眉心、喉咙、一直接通到地面，他感受在头顶上方三寸之处张开了另一只眼，这只眼看到的事物和平常的眼睛很不一样，他看到每个同伴都散发着七层同心圆状的光晕，每个人每一层的颜色都有所不同，而这些光晕不是静止的，而是会随着呼吸和身体的移动扩散或收缩，奇怪的是只有怀业尊者的方向是空有一个人形，而没有光晕，而方丈空金刚的蒲团上，则连人形的边界都没有。在这只眼所看见的视野中，幻境已全然消失，他看到的只是非常普通的佛寺建筑，四周墙面都是光滑透亮的大理石砖，整个殿中其实并没有任何佛像。

深夜中，两个黑影现身于菩提寺山脚。

“五色蜘蛛确实已经传承，计划可以继续进行，唯一要注意的就是绝不能让他碰到金轮。”“这我会想办法处理，只是担心如果那个人介入，会让我非常难办。”“那个人的确是一个棘手的因素，想要在菩提寺下手，现在只能靠进一步的混乱，先让金轮消失，息业尊者回归是个好机会。”“你的意思是？”“可以通知他们，但筹码还是得握在手里，记住，我们只是需要一场混乱而已。”“是，我心里有分寸。”

众人看到札西平安归来都是一阵欣慰，山神墨竹色青派红毛长猿归还了桑耶的家传小刀，还送来山中草药，让桑耶及格木的伤逐渐有所好转，格木本就身体健壮，醒来时已无大碍，桑耶被感染的伤口较为严重，用了草药人却依然昏迷高烧不退，但不久负责下山寻回精通医术的息业尊者的桀火与福钧也回到菩提寺，桀火表示息业尊者和徒弟不久就会回寺，并先带回息业所调制的药膏，桑耶敷上后随即退烧，神智也回复清醒，怀业尊者让大家放了一个大假，一个月之后再入伏魔咒殿训练，众人趁机稍事休息，同时把注意力又回到怀业尊者所下的第一道试炼题，思考如何破解伏魔咒殿内的幻境，只有这次酿出大祸的福钧，被惩罚下山运送青砖重铺菩提寺广场被金轮砸碎的地面，而由于札西还没有学会以意力驱动金轮，也得靠福钧自己把沉重的金轮扛进库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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