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尸

在这里，性命倒是无忧，前途却一片渺茫。

让人高兴也不是、难过也不是，怎么都不是。

我祈祷红妹突然出现，救我于水火之中，她可是高人中的高人。

第五天。

…;…;

第六天。

…;…;

一无所获的同时，我期盼的红妹和秦教授也没有来。

才短短一星期，我就像失去了灵魂般，躺在地上暗无天日。

土匪男生和我差不多，躺在地上从早到晚。浑浑噩噩，偶尔聊上一句，自己觉得无趣就闭口不言了。

我甚至奢求能够做一场梦，来填补自己内心的空洞。可是连梦都不会做，睡觉的时候一片空白。

第七天。

我觉得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了，否则整个人都会变得麻木，哪怕有一天大门敞开了。也会毫无感觉。

这天一早我就起身，绕着整个区域跑圈，用运动来刺激自己快要不敏感的神经。

跑了多少圈我已经不记得了，停下来的时候感觉已经累到极限。几乎要没力气呼吸。

稍事歇息，又能量满满。

我喊土匪起来一起跑步，他极不情愿地坐起来，蓬头垢面。样子已经不如土匪了。

“这才一星期，你就蔫了？”我问，没心情跟他开玩笑什么的，又直接跟他讲，“睡觉和死了没啥区别，你要再睡的话，找到出口也不给你说。”

土匪打着哈欠，瘫在地上说道：“得了吧！你要能出去，我就不姓红！”

“你说啥？你姓红？”我一下愣住了。红姓并不常见，起码在我的人生中，也就听说过那么一两个姓红的人。

一个是红妹，当然这不是她真名。她自己承认过的。但是她既然化名红妹，就肯定有什么原因。

另一个是红崖，半年前在绝地之门里听秦教授喊的这个名字，当时他在庄王陵墓里，要拉我从洞口上去。

别的就再没听说过。

土匪见自己说漏嘴了，急忙掩饰道：“啥红呀？我刚才说啥了？这地方真无聊，无聊得让头脑发昏！”

“别装算，你到底是谁？”我一把拉他起来。笑着说道，“看来无聊有好处，能让人说真心话。都是年轻人，你没必要这样掩饰吧？”

“我真是服了你了。名字只是个代号而已？我姓啥叫啥和你有啥关系？就算我告诉你了，有啥用？能出去吗？”土匪有些不耐烦，又躺在了地上睡大觉。

他说的有点道理…;…;

最开始我以为只要他告诉我名字，我就能想起来他是谁。现在他说自己姓红，就算说全名我也能确定不认识。

说不说无所谓了。

他讲的普通话，带着明显的本地口音，说明他是在这里长大的，土生土长的西北人。

只是那种熟识感，依然存在于他的眉宇和神态间。

好几次我都快要想起来了，就差那么一点点，结果一晃神，又是一片空白。

想多了头疼。

身处这样的环境，让我对他的身份不是那么在意了。

管他是谁，首要任务是出去。

我继续绕着跑圈，动起来的时候，才没那么空虚。

边跑边回想，回想着曾经那段难以忘怀的经历，可兰、乔三、林青、天哥，我们从陌生到熟识，再到生离死别。

一起经历过那么多困难，都被我们一一化解。

那个时候，就算再绝望也没有颓废过。

我还记得可兰对我说过的话：“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可我来了西海，她却去了地狱。

我边跑边想，回想着秦教授曾经对我的教导，她虽然有利用我的成分，可那段时间确实给了我很多历练。

教会我很多东西，让我快速成长。

让我知道生活不止眼前的平静，还有藏在角落里的暗潮涌动。

记得秦教授说过，有些地方，只有你足够想进去，就一定能进去。

那么我足够想出去。是否也能出去？

我越跑越快，思绪越来越多，不觉中已然变成了狂奔。

听着自己的喘气声，听着自己的心跳声，我将速度加到最快，什么都不顾，直接冲向了灰白墙壁。

一声沉闷的撞响，满头剧痛。

我被反弹到了地上，晕晕乎乎。

竟然不管用！

土匪笑着朝我喊话：“兄弟啊，有啥想不开的？你要真能一头撞死也行，可是你别忘了，在这里是死不掉的，恢复那么快，白受罪而已！”

我从地上站起来，头上的撞痛已经消失了，狂奔过后的疲惫感也渐渐没了。

这种鬼地方，根本就不是人呆的！

上天无路、下地无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早知会这样的话，还不如当时淹死得了。

我对土匪说：“谁让你当时拉我的？你不把我拉到这里，啥事也没有！哪怕我淹死了，尸体浮上海面，起码回到了阳间！这地方是地狱，不是人呆的地方！”

“兄弟，你咋那么迷信呀，世上哪有地狱，这里咋就成地狱了？咱们只不过是在海底，离地面几十米而已，地狱有这么浅？”

“那你说这是啥地方？谁建的？”

“我哪知道呀…;…;”土匪懒懒地躺在地上，懒懒地说道，“我在这西海二十年，从来不知道三块石下面还有这地方！不过呀，挺神奇的，能建造出这地方的人，肯定是高人中的高人！”

“你慢慢感概吧。”

我不想听他说那么多没用的，就远远地走开，走到最那头，靠着墙壁发呆。

岛上的洞口已被堵死，况且那是怪生物的巢穴，短时间内不会再有人发现这里了，更不可能来这里。

此时此刻，不知道红妹在做什么。

是否在医院上班，是否在家睡觉，是否遇到了危险？

整整七天了，外面的世界什么情况？

在这与世隔绝的地方，生命就像静止的沙漏，沙粒卡在中间，不上不下。

一天又一天，模糊了昨天。

第四天。

…;…;

第三天，又是无聊的一天。

我们把这里的岩石全都搬开，堆在了一处，整片区域一览无余，就像一个平整的足球场。

沿着地面一寸寸地检查，仍然一无所获。

和土匪在这里就很无趣了。

他虽然话多，却没有天哥那种发自内心的乐呵，他给我的感觉内心不敞亮。没法交心谈话，只能半开玩笑。

夜幕降临后，土匪男生跟我闲聊：“兄弟，咱这次要认栽了。没有高人来救咱们的话，一年半载是出不去了。”

或者秦教授突然出现，告诉我石块不是她砸的，她来带我出去。

我躺在地上，想着想着就睡着了，连梦都没有做。

结果土匪男生立刻就笑了起来：“比现在还无聊吗？”

“比现在好一千一万倍，不说了！”我想想就郁闷。本想出来散心，老天却变本加厉地折磨我。

我问他：“你还认识哪些高人？说几个我听听。你觉得谁能救咱们出去？”

“我不认识高人。”土匪男生坦言道，“兄弟我向来喜欢独来独往，不认识人。也没人认识我，无牵无挂，一身轻松！”

不过，想到风华用了六个月才出去，让我心里稍稍安慰了点。我们才进来不到两天，出不去情有可原。

要是把土匪男生换成红妹的话，我倒是一点都不想出去，呆上六百年都没问题。

“你来这里，目的是啥？”我问。

“凑热闹呗！”土匪男生说得很随意。又反问我，“你为啥来这里？”

“无聊，所以就来了。”我实话实说。

折腾一整天，我和土匪男生坐在地上，大眼瞪小眼，谁都不想说话。

看来我俩的智商和运气都不佳，一时间是出不去的。

反正我是没有发现任何能出去的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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