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程天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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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捻了张符咒藏于右手,大步走进戏园子,道爷我不管你是什么路数,先跟你照个面再说。

戏园子里头一个人都没有,放眼望去全都是空座。可屋内的喧嚣却更甚于外头,要是闭上眼,真觉得这园子里人山人海一般。

忽然,园子里头人声一静,紧接着就是山呼海啸般的叫好声,这肯定是名角儿要出场了。

一招便破除了幻境,我心中不由得一阵得意,看来这位的实力也并不是很强嘛。

可是还没等我把气喘匀了,一个身影突然出现在了我的面前。看身形体态,应该就是刚才在台上唱戏的哪位。不过现在戏服换成了旗袍,身姿更多几分婀娜。若是平时,我肯定多瞧两眼。可是现在我一点心情都没有,因为这大姐的脑袋瓜子不是长在脖子上,而是捧在手里的。

这大姐突然的出现,差点没把我吓坐在地上。等我反应过来赶忙去掏符咒,心说先给你来十块钱儿的。

此时此刻,更让我想不到的是,这大姐居然先开口跟我说话了。不对,应该是手里捧着的脑袋说话了:“你是谁?为什么看的见我?”

按理说,冤魂遇见活人,本能的就会取其性命。断然没有站在这儿跟我唠闲嗑的道理。使慧眼一看,这大姐与一般的冤魂还不一样,除了阴气和怨气,周身上下还包裹着一层煞气。没想到这大姐居然被这聚阴地养成了阴煞!与普通的冤魂相比,实力更要强上一个层次。

前面说过,我和师父这一门的咒术,不少都是以煞气破阴气,一旦遇上这半阴半煞的冤魂,很多法门的威力都会大打折扣。今天可以说是还没开打,就先输了一半。

既然你都跟我说话了,我就跟你聊聊,摸摸你的底再说。

我深吸了一口气,硬着头皮答道:“我是过路的先生,吃阴间饭的,自然看的到你。你是谁?”

这大姐捧着自个的脑袋,围着我转了几圈,对我说:“我?我就是个戏子,好像已经死很久了。”

哎呦喂,头一回见着这么明白事儿的冤魂。如果现在动起手来,我是真不一定是她的对手,不过要是能谈妥,也许就用不着动手了呢。

我看了看她手里的脑袋,问道:“大姐,您这是什么情况?”

她把脑袋递到我面前,笑了笑对我说:“好多年没人陪我说话了,我就跟你讲讲我的事儿吧。”

就这么着,她把脑袋捧到我耳朵边儿,给我讲起了她的故事。

她叫程天水,打记事儿起,就生活在戏班子里头。老天爷赏饭,程天水天生的好皮相,好嗓子,十七岁的时候,就成了南京城里的名角儿。

俗话说树大了招风,她这一成名,南京城里无论是富家公子,还是泼皮混混,想打她主意的可是不少。

一日里程天水带着戏班子的小姐妹出门采买,不料却被一群纨绔子弟堵截在小巷子中,意图不轨。正巧此时,一位巡城的年轻军官经过,不费吹灰之力就替程天水解了围。

程天水当时一个十七岁的小姑娘,哪经历过这英雄救美的桥段。一来二去,就跟这年轻军官好在了一起。

可是日子久了,这位军官却迟迟不肯娶程天水过门,而且还找了个借口把她送到了远在东北的老宅子里。程天水虽然心中疑惑,可是以自己的地位身份,也只能默默受着。

程天水不知道,她心心念念的有情郎,不过是个靠着岳父权势上位的小白脸,家中还有一位正房太太。这位正房太太向来善妒,也不知道从哪就得到了程天水的消息,逼着自己丈夫做选择,要么杀了程天水,要么净身出户。

这位军官面对几个纨绔混混儿固然可以正义凛然,可如今,他又怎么放得下荣华富贵,似锦前程。当即,便派了杀手赶去东北老宅,要取程天水的性命。

可怜这程天水,要不是临死前听杀手道出事情原委,可能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随后杀手用绳子把程天水勒死,又割走她的头颅,带回南京请功去了。

程天水生前的故事至此完结,听完了我也觉得实在是太惨了。可是生前再怎么惨,都不能作为她死后伤及无辜的借口。

我清了清嗓子,小心翼翼的对程天水的冤魂说道:“程大姐,您看这都多少年过去了,当初害你的人早就成了一捧黄土了。您也就没必要纠结了,早日放下,才能早日从痛苦中解脱出来嘛。”

程天水的冤魂捧着脑袋睨了我一眼说:“凭什么他们就可以寿终正寝,我就得身首异处。凭什么?”

这大姐越说越是激动,最后一抬手,竟然把手里的脑袋丢向了我。

咒毕,一股无形的气浪以我为中心,向四面八方扩散开去。

顷刻间,眼前的幻境被气浪撕裂,人声嘈杂的大戏园子,又变回了刚才残破不堪的老宅子。

台上这位先唱了起来,几句下来,台下又是一片叫好之声。

我心说道爷我今天来是捉鬼来了,也不是听戏来了,这怎么还没完没了呢。先把你这幻境破了再说。

抬手甩出一张六丁开山符,右手掐诀,口中念咒。

随着距离的拉近,小楼的轮廓越来越清晰。看的出,这座小洋楼当年的主人必然是非富即贵之人。楼前庭院虽然损毁严重,但是依稀能看出当年的痕迹,亭台楼榭一应俱全,素雅又不失雍容。

走在院子里,除了觉得身边阴气较重,没有任何的异常。别说陈韬口中的奇异景象了,连半个鬼影都没有。

难不成今天来的不巧,连这鬼也有歇班儿的时候?大老远来一趟,怎么还没人接待呢。

紧接着就见进场门帘子一挑,一个身影走上了戏台。我不懂戏曲,内行的东西我一概看不出,从身形声线上来看,这位应该是个女人。整个戏园子,我就只能看见她一个人,不用问,她应该就是我要找的正主儿了。而这戏园子里的景象,应该就是她生前的一段记忆罢了。

“世上何尝尽富豪。也有饥寒悲怀抱,也有失意痛哭嚎啕。轿内的人儿弹别调,必有隐情在心潮。耳听得悲声惨心中如捣,同遇人为什么这样嚎啕?莫不是夫郎丑难谐女貌?莫不是强婚配鸦占鸾巢?”

稳了稳心神,观察了一下现在四周的环境。和陈韬所说完全不同,他说他看见正厅宴饮宾客。可我面前的,却是一座大戏园子。戏园子门口立着戏码儿,红底黑字写着“锁麟囊”三个大字,却没有标注唱戏的角儿。耳边嘈杂的各式叫卖声不断,但是始终看不见一个人影。

要说这房子年深日久成了精,我是说什么都不信的,问题一定出在房子里的人身上,或者说“鬼”身上。

想到这我气哼哼的往地面上吐了一口痰。

“啊呸!”

我点点头,嘱咐他:“记住了别出来,摩托车别熄火,等我回来。”

拿上一个手电筒,揣好了符咒,我便往老宅子方向摸过去。

这口痰一吐出去,我就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勉强稳住身形,向四周围一看,眼前一片灯火通明,照的我几乎睁不开眼。

来了。

看来这老宅只有在实打实接触到活人阳气,才会苏醒过来。陈韬是因为一泡尿,我是因为一口痰。虽然放在一起说感觉怪怪的,不过现在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乌云半天才反应过来,肩膀一耸对我说:“师兄啊,那都是电视剧里演的,这能有用吗?你可别哄我玩啊。”

看乌云不信,我正色对他说:“谁哄你玩了,你就听我的话,别从这圈里投出来,保证你没事儿。”

见我这么认真,乌云也放下心来,说:“那行吧,师兄你可小心,要用得着我你就大声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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