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阴饭

“原来都这么长时间了，那咱们现在在什么地方？”

“镇西，老范家的小卖部，这就是他家的地下室。”

“怎么还跑到小卖部里来了？”

打开小门，迎面就是一条窄楼梯。沿着楼梯再往上走一层，满眼都是各种装货物的箱子。原来这地下室就挖在小卖部储物室的底下。而小卖部的范老板，此刻正坐在纸箱子上抽烟。

“饿了吧，有什么事儿咱厨房说。”范老板嘬了口烟，也不等我们答话，转身就往外走。

毕竟是人家的地盘，我们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跟着他往厨房走。

和乌云在厨房坐定，我现在是满脑子的问题，却又一时不知道该从何问起。

范老板看了看我，似乎知道我在想什么，一边给我们端饭菜，一边说道：“古先生跟白先生回‘组织’里了。不过你不用担心，他们这次走不会有什么危险。”

“那我师父他们为什么走的这么急？”我还是有些不放心，便问道。

“主要还是因为白先生的身体，这次损耗的有些严重，必须回去养伤，不能耽搁。至于古先生，也要回‘组织’去办些事情。”

“师父去办什么事儿？”

“这个我可就不知道了，古先生走的时候没说。不过明天我会跟那边通电话，到时候你自己问他就是。”

“那是最好，麻烦范老板了。”

“什么麻烦不麻烦的，这本身就是我份内的事儿。”

我这心里有了点谱儿，便立刻扒拉起饭菜来，一个是我躺了两天两宿，真是饿得不行了。再一个，我要是再不开整，这点饭菜都得让乌云造干净咯。

不过我俩这胡吃海塞，让范老板一边看着，我实在有点不好意思。就一边吃饭，一边和范老板有一搭没一搭的聊。

“范老板，您这潜伏的可够深的啊，我搁您这儿买了少说十年东西了，一点都没发觉您也是吃这碗饭的。您是哪门哪道的啊？”我好奇的问道。

“哈哈，你当然发现不了。”范老板哈哈一乐，对我说道：“因为我根本就是个普通人。”

“普通人？”我惊讶道，普通人怎么干这种活儿。

“阴间饭可不是谁都能吃的，你觉得这不难，那是因为你天生就是这块材料儿。”范老板又点上一根儿烟，继续说道：“我的任务只是注意周边发生的事儿，一旦有什么异常就往上头报告，自然会有人来处理。怎么说呢，我这儿就是个情报站。”

“原来是这样啊，那‘组织’里办事儿的人有多少？”

“抱歉，这个我就不能说了，虽然你是古先生的徒弟，可你毕竟不是‘组织’里的人。我得守我们的规矩。”

一顿饭的功夫，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反正留在这儿也问不出什么来了，那就等明天再来直接和师父通电话吧。一吃完饭，谢过了范老板，我跟乌云也就不再多留。

从小卖部出来，天已经快黑了。

“对了乌云，我才想起来，你跟没跟我师父提拜师学艺的事儿呢？”乌云现在仍然一口一个师兄叫着，也不知道是师父真答应了，还是他自己认得。

“那必须提了啊，回来的路上我就跟师父说好了。”乌云说到这儿下巴一台，透着一股子骄傲。

“呦呵，看你这架势，你还真成我师弟了？”

“那可不咋的，货真价实的师弟。不过是记名儿的。”

“记名儿的？怎么讲？”

“师父说他现在还有其他事情要办，没时间教我。让我先跟着你了解了解这行儿，等他回来的时候，如果我还想学，那时候在教我东西。”

“行吧，就怕你半道给吓跑喽。”我笑道。

“那你这也太小看我了，还有什么能比那山洞里的大虫子还吓人？你见过呀？”

“我到现在为止，见过最邪门儿的东西也就是山洞里的尸虫了。不过以后还会有更邪门儿的也说不定。”

说到这儿，我又想起了萨满老山羊，和他那句“世道就要不太平了”。我有种感觉，他说这话并不是随口吓唬我们，而是确有其事。

又说笑着走了一段路，我和乌云便各自回家了。乌云要回家报个平安，我也得回家好好休整休整，看看我这缠满绷带的左手，到底伤到了什么程度。

来到家门口，院门竟然洞开着，再往里边瞧，屋门也已经被人打开了。

我开始还想是不是师父又折回来了，不过我马上打消了这个念头，师父回来也不会进屋不关门，而且这大黑天的也不会不开灯。难道两天没回家，遭了贼了？

我随手抄起一根粗木棍，蹑手蹑脚向屋内走去。

我合计着也别在这瞎猜了，找到小卖部的范老板一问便知。挣扎起来就往门口走。站起来才感觉到自己身子发软，左手上还缠着绷带。

乌云见我走的踉踉跄跄，赶忙上来扶我一起走。

“师父他们现在在哪？”

“师父昨天跟着白叔他们走了，说要走一段时间，具体也没说去哪。说等你醒了有什么事儿都可以问这儿的范老板。”

师父跟白叔走了？听到这个消息我不由得一愣，师父把我放在这里，自己和白叔一起走了，难道他们是去追那个萨满老山羊去了？

一只大脚丫子几乎贴在了我的脸上。再往上看，乌云正堆在我床旁的一把椅子上睡觉，一只脚搭在了我的枕头旁边。我终于知道这股臭味是什么了，是他娘的乌云的臭脚丫子味儿。

“呕！”知道真相的我眼泪差点掉出来，一个猛子就从床上坐了起来。

“怎么了怎么了？”被我从睡梦中惊醒的乌云显然还有点蒙，手忙脚乱之下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

“我也不清楚，白叔带着来的，好像跟这小卖部的老板还挺熟。”

看来这就是白叔之前提到过的，“组织”的暗桩。藏得够深的，我在这小卖部买了少说十年的东西，都没发现异常。

这时我才环视了一下所处的小屋子，面积不大，四面一扇窗户都没有，屋顶吊着一盏昏黄的小灯泡。屋里的家具只有一张钢丝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和一个类似中药铺用的那种格子柜。最让我意外的是，桌子上居然摆了一部大哥大。要说这年头大哥大绝对算得上是奢侈品，没个小两万下不来。

“嗨呀，可别提了。我当时看着你跟疯了一样，张嘴就往自个儿手腕子上啃，我还以为你狂犬病犯了呢。然后你手上就开始冒火，直接给了那大虫子一家伙。直接就给那玩意儿怼没动静了。然后师傅和白叔就说那东西让你弄死了。最后师傅在前面开道，雷宇搀着白叔，我扛着你，从黑瞎子沟的山洞里钻了出来。到现在为止，你都昏睡了两天两夜了。”

“毒气入体了。”我没好气儿的说。

“我说师兄啊，你可算是醒了。”乌云一拍大腿，说道：“啥？毒气入体？师父也没说你中毒的事儿啊。”

我深吸了一口气，脑中急速的对比了一下以前闻过的尸臭，确定了这不是尸臭味儿。这味道虽然浓烈，却没有丝毫腐败的气息在里面。

又过了一会儿，我努力睁开眼睛，用余光往身侧看了看。就这一眼，差点没给我看蹦起来。

“啥毒气，你的生化毒气呗。”我朝枕头边努了努嘴，说道。

“嘿嘿，我这不是累了嘛。逮着个地儿就搭一脚。”乌云挠了挠头，嘿嘿一笑说。

“我晕过去之后都发生什么事儿了？当时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我问乌云。

再次恢复意识的我，感觉自己浑身所有地方都在疼，唯独左手没有什么知觉。我现在是一点力气都没有，甚至连睁开眼睛都做不到。

我感觉出我现在正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松了一口气，不管这是哪儿，至少离开那狗日的山洞了。

紧张感一得到释放，身体也跟着放松了下来，这时我才注意到，我现在所在的地方弥漫着一股古怪的臭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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