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入瓮
皇上闻声转过头来看着徐凝慧，目光淡淡的，“起来吧，是去看扬欢姐弟？”
“是，半月没有进宫，找了一些昔年谢太傅的书稿，给公主送来！”徐凝慧低头说道，“淑清代三姐叩谢皇上赐婚！”
“求仁得仁而已！”皇上冷冷的目光落在徐凝慧的背脊之上，“听说你徐家要办喜事？”
“扬欢，皇贵妃是长辈，她的话，你好歹面子上应付着，前些日子那样的事情，若再发生，朕只能将你交给贤妃管教了！”皇上有些无奈的说道。
不料这厢扬欢公主却是难得的面露倔色，仰头不屈道，“皇祖父何苦来教训孙儿，左右，孙儿不过是得了您的怜悯，平白担了公主的名头而已！三姑姑和五姑姑训斥孙儿也就罢了，可是连着他们是身边的宫人也说我不过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而已！扬欢能怎么办，弟弟还小，六皇叔在宫外，二姑母也出嫁了，皇祖母一觉不醒。我只不过是这宫里无人护养的野草而已，还不如早早的随着父母一同去了才好！”
徐凝慧只觉得背后冷汗津津，这话在她听来都十分的诛心，何况是十分疼爱她的皇上。不用看也知道此刻皇上脸上是何等精彩的脸色，徐凝慧拉着扬欢一同跪在了皇上的跟前，只觉得此次进宫当真是不顺，莫不是今日犯忌讳，不宜出门！
“皇上，公主不过九岁，她是实在不知礼数！”方才说话的太监现在也弓着背替扬欢说好话，“再不济，寻了教养嬷嬷好生指点就是，犯不上生气！”
“这话，是谁叫你说的？”皇上面如寒霜，声音更是听不出情绪来。
“孙儿自己说的，谁能教我说，满宫的娘娘都避着我们姐弟。若真是扬欢惹了您的嫌弃，不如将我姐弟二人送去宫去！”扬欢说着就凄凄苦苦的哭了起来，她本就是娇生惯养，哭起来也只是默默流泪。倒是一旁的廉王被扬欢留泪给吓的不轻，也跟着哭了起来。皇上的目光落在了廉王的脸上，目光之中也带着不可察觉的怀念之色。
“你是朕亲封的超品的公主，那个人敢呵斥你？你自己也要拿出公主的尊卑来！”皇上低声训斥道，“来福，你去将福嬷嬷派到她身边伺候！”
说完，皇上便神色莫名的离开了。
徐凝慧被宫人扶起，看了扬欢一眼，将还在啼哭不止的廉王抱在怀里哄着。“先去你宫里！”
好在廉王不是闹脾气的主儿，哭了一会儿就好了。徐凝慧拿着东西唯他，又坐在靠窗的榻上问道，“你做事情，我向来很少过问，一来，你是有主意的孩子，二来，宫里的事情变化多端，我不在其中倒不如你看的明白，所以，你今日之举，我没有什么可说的。但是我只说一句，告状的方法多了去了，为何单单选了一种最蠢得。皇上对你姐弟的看护之心，不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与其将它用在这样的小地方，倒不如默默忍着，来日也可用在正途之上。”
“是我考虑不周，实在是被逼急了！”扬欢低头呐呐道，“三姑姑和五姑姑连手了！”
“你既然知道，难道旁人就不知道了？连手本就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何况皇贵妃不没有动静不是。现在皇上所说是指了伺候过太后的福嬷嬷在伺候你，可到底也是对你的一个警醒。”徐凝慧闷声道，用绢帕擦了擦廉王嘴角边的点心渣。
扬欢抬头，“姑姑可有什么法子？”
“好在今日皇上身边是没有什么人，那个地方又偏僻，嫌隙定然没有穿的那么快。这个时候福嬷嬷指不定还在路上，待会儿，我离宫之后，你便去看皇后的近况，带上廉王最好。剩下的事情，我会替你办妥。今日的事情，你也学着些，宫里的人最擅长的就是借力打力，皇后虽然是困兽，可是她身边的人到底在宫里看了这么多年的风雨。你时常去学一学不是什么坏事，何况，我不知道你以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多些手段，也是一种防身的本事！”说完，徐凝慧将廉王抱到书房，教他画画了。
晚间，徐凝慧从老夫人的院子回来，才洗漱完毕，流月就悄声走到了她的身边，甘松拿着毛巾与徐凝慧擦拭头发上的水珠。
“得手了？”徐凝慧见她进来，问道。
“是，”流月点头，“听说三公主被降了位份，五公主被斥责是不愧是德妃生养的，真有乃母之风，便是赶来说好话的五皇子也被训斥了！倒是扬欢公主脸上被磕了一条口子，事发之时，李公公正领着福嬷嬷到长喜宫去，没有寻着人才找到了立政殿。”
“五公主可受到什么责罚没有？”徐凝慧冷声问道，“养在皇贵妃身边的三公主无端被降了位份，没得失母的公主还能全身而退！”
“禁足！”流月道，“皇上或是看在五皇子的面子上，到底没有罚的太狠，只是三公主被褫夺了称号，是在是不好看！”
“宫里一堆烂帐，却等着看他们狗咬狗吧！”徐凝慧摸了摸已经干了头发，“甘松，可以了！”
不过扬欢公主手上的事还是传到了宫外，本就是孙子辈唯一的姑娘，又伤到了脸，皇上之前对她的偏见也因着她受伤消亡殆尽了。反而因为她生病吃药一反常态的乖巧听话，心里生出些许的不忍来。
第二日，徐凝慧与徐承楠带着东西去岳阳长公主的府上做客，正巧碰上了六皇子和林府的人。
“你们倒是约好了一般！”沈清自从了却了心里的那桩事情以后，整个人到恍若脱胎换骨一般的没有了往日眉宇间的苦闷之色，细细看来真有当年岳阳公主万人之众选中他的清自风流。
“老师乔迁新居，自是该来的！”徐承楠道，“真是大，景致比嘉永的府邸更好些。”
沈清见状，便邀请一众人游院子。
徐凝慧脚程慢，就跟在了众人的后面，六皇子见状，心里一动，脚步也慢了下来。
“昨日的事情，是你指点的？”六皇子看着身侧的藕色衣衫的女子问道。
“是，只是没有想到，扬欢会伤了脸，也不知会不会留下疤痕！”徐凝慧淡声道。
小湖上栽种饿荷叶被阵阵清风带起裙摆，花香也随之传了过来。“我去看过，伤口不算深，好生养着，应当是不会留下疤痕的！”六皇子站在湖边任由清风拂面。
徐凝慧也跟着停了下来，“只怕皇上不知道，不然昨日也不会那么大的动静的！”
“这是自然！”六皇子道，“其实昨日的事情，倒是让我觉得是个好机会！”
“你是指先太子的事？”徐凝慧意会，稍稍思量，“不妥，毕竟皇上还未过世，即便是先太子一直名分未定，与扬欢姐弟不是什么好事。但是从皇上对他们的看重，想必是有那个意思的！”
“有那个意思，也是，不然不会一直搁着了！”六皇子点头，“我如今式微，只怕也只能借一借兄长之势了！”
“势除了是自己的之外，借来一用也未尝不可。”徐凝慧道，“倒是最近的那件事情，声势已然为六皇子造好，就看六皇子接下来的手段了！”
“这个你可放心，即便我不行，不是还是禹将不是！”六皇子轻声笑道，“五皇兄压在头上太久了，是时候挪一挪位置了！”
在岳阳长公主府吃了午饭，徐凝慧随意找了一处院子歇午觉。可是翻来覆去及时睡不着，最好百无聊赖的找来一副棋子，坐在廊下自己同自己下，一时倒也不觉得无趣。
“白字黑子胶着，你倒是自己将自己给难住了！”
徐凝慧闻声便站了起来，不用看也知道是沈清。“老师！”
沈清随意坐在了徐凝慧的对面，目光散散的落在棋局之上，“我在清净寺呆了一些时日，回到京里，倒是有些不习惯了！”
“大概是山中幽静，老师觉得符合心意！”徐凝慧含笑道，“我原本以为，老师了却此事是一定会回江南的。”
“从前的事情了却了，可是人生在世，事事不断，一事了，又生一事！”沈清状似随意的下了一字，“本来是无足轻重的一子，现在倒是有了豁然开朗的局势！”
徐凝慧看去，果然如同沈清所说，心里也是微微一动，“既然老师是此间高手，不放指点学生，那无足轻重的一子该怎么下？”
“你最是聪明，我只消稍稍提点你就是。路大人此人心机深沉，但是却又一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他原配留下的那个女儿，那个孩子是他心头之宝，便是继室所生养的三个儿子也是比不上的！”沈清道，“一个人任他如何了得，一旦有了弱点，便不再是无懈可击，可是有时候掌权者用人既要他无懈可击，又要将那人的弱点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是，学生知晓了！”徐凝慧点头。
张徐两位老臣一上朝，局势就是一边倒，之前五皇子的气势如何嚣张，之后便是如同怯鼠一样胆战心惊。五皇子一派也被徐正卿的那张嘴挤兑的无地自容，自然六皇子的人渐渐起复，刑部又回到了朱大人的手里。闹得满城风雨的贪渎之案，即便是皇上有心遮掩，但是在几位老臣的合力之下，案情渐渐明了。
不论京中情形如何发展，半月之期还是到了，这日一早，徐凝慧便陪着徐老夫人，张氏等人等着新娘子的花轿。
“先前觉得三哥似乎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一日稳过一日，今早您派去的嬷嬷却是与我说，三哥连鞋子都穿错了，想来还是有些紧张的。”徐凝慧含笑道，“谢家是诗书之家，二叔，四哥陪同三哥去了谢府上，也不知道情
“是，淑清明白！”徐凝慧这才抬头，便看到了扬欢公主带着廉王慢悠悠的过来，又是行了一礼。
见到徐凝慧，扬欢欢喜的一笑，还了半礼。“皇祖父！”
“皇上言重了，淑清以为，有此一事，除了在其政谋其事，还有皇上的成全。况且南楚之中，您还是万民之皇，掌所有人的生死！”徐凝慧恭维道。
“皇上，地上凉，回头淑清乡君又该病了。若是让扬欢公主知道了，只怕您要被闹上一闹的！”伺候在侧的太监尖锐的声音落在徐凝慧的耳中，她微哂，不过是有些受不住身子的重量，晃了晃，倒是被人看个正着。
“也是，淑清起来吧！”皇上面色才稍稍好转，目光扫到远处走来的人身上，“你是女儿家，扬欢没有父母，宫中的宫妃的教养，她一贯是不听的！你是她的义亲，又是长辈，教一教也无妨！”
“那些人都回去了？”徐凝慧拿着嘉永公主送过来的寿宴菜单在看，一旁伺候的是流月。
“昨夜就回去了，”流月指了一道，“这道菜，怕是不妥。今年的水多，这种菜有些不好买！”
“送回去就好！”徐凝慧拿了笔在流月指的拿到菜画了一个圈，“派去接近路大人的人手，可是进府了？”
“皇上耳聪目明，是兄长迎娶谢家姐姐！”徐凝慧跪在清凉的地砖之上。
“朕耳聪目明，若真如此，便不会被人牵着鼻子走了！”
徐凝娉不在府中，故而是王氏与徐凝慧便代徐凝娉进宫谢恩。皇贵妃按着规矩也添了一些嫁妆，招了宫里好些宫妃陪着聊天，徐凝慧乘着宫妃与王氏闲聊的时候就出门去看扬欢公主。
“见过皇上！”徐凝慧在转角处看到了在园子里看景的皇上，不由得停下来。
“进去了，不日就回传来消息！”流月道，“前日里，给三姑娘送去的果子，三姑娘是很好！”
“很好便好，往后得是不得空了！”徐凝慧道了一句。“将菜单子给公主送去，按着公主的意思办就是了，另外东来阁那边叫了玉竹和常妈妈将那里空出来，谢府会派人来收拾的！”
“如今，路大人虽说是并无大碍，可是，可是因为五皇子妃的那件案子，满京城的人都在议论说，五皇子妃拿着凉州军费，私下放贷，食民骨血。路大人被人堵在刑部大门出不来，百姓拿了扁担等物，在刑部大门口等着。”京兆尹接着说道。
说到底，这件事情，五皇子和路大人都沾不得边了。皇上得到这个认知之后，心绪却是稳妥了许多。
“时间过的可真快，今个就是初一了，还有半月三爷就娶妻了！”流月笑道，拿了单子出门去了。
“五月了，得抓紧了！”徐凝慧常常的叹息一声。
不管皇上是如何想的，第二日，赐婚徐府的消息就传来了，自然是六皇子纳徐凝娉为侧妃。这也算是皇上的一次低头，是以接着徐家和张家的两位大人便精神满满的病愈上朝。
时再入夜之后，并没有什么证人，从时间上也推测不出来！”京兆尹生硬的声音落在了朝堂之上的没个人耳中。
第十三章入瓮
“反了，反了，殴打朝廷命官，这些人是反了！”皇上听闻京兆尹的话之后只觉得胸口之中的那股闷气越发搅得胸口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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