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0、62、63章(修)
燕幕城下马,长长地伸了一个懒腰,酒后犯困,他发现右手的幽林深处传来泉水叮咚的声音,想用清泉洗把脸。
他牵马来到泉边,让红虎先饮了口水后,放任它自由活动,洗了洗脸,精神为之爽,突然发现泉畔草丛里有一朵橙红色的野花,叶子泛着蓝光还带刺。
燕幕城摘下两片花瓣,用手捻了捻,一手的胭脂红,他轻笑,这果然就是传说中“让匈奴妇女失去颜色”的胭脂花。
不知什么时候,他突然被一阵女人的尖叫和男人的狞笑惊醒,这声音竟像是古丽赞!燕幕城提剑一跃而起!
他脚尖点地,衣袖带风,在树林里飞奔起来,如一只蓝色的大鸟。
几个呼吸之后,就找到了声音的源头,那是一个人迹罕见的山谷,在鹅软石铺就的砂砾上,五个背着竹篓的胡人汉子把一名白色衣裙的少妇团团围住,动手动脚肆意调戏,就像五只狼困住了一只羊。
“你…你们别过来,要钱我给你们!”
“哈哈,美人,我们钱也要人也要!”
“兄弟们,今天大人要我们上山采这些胭脂花,还以为是一件苦差事,没想到居然在这里碰到这么美的女人,桀桀。”
“是啊上山采花,手气真特么好!竟然采到了一朵美人花!”
“别过来!我死给你们看!”少妇突然拿出把剪刀顶在自己咽喉上。
“哟,这娘们还挺刚烈。”
五人笑得越发放浪。
少妇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从身后冷不丁一把将剪刀夺去,她绝望的脸顿时泪如雨下。
这一哭更惹人心痒难忍。
五个胡人喘着粗气放下竹笼,搓搓手,两眼直勾勾正想扑过去。
一粒石子突然飞来,正中一人后脑勺,一个肿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破壳而出,他歪嘴痛得蹲下身,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其余四个人一惊之后立刻抄刀在手,目露凶光,对着绿色的丛林一阵咆哮:
“是谁干的?滚出来!”
声音之大,山谷里的回音反复震荡。
可回答他们的是四粒飞来的石子,又快又准,几乎同时命中目标,其中有一个人被打中眼睛,痛得在地上打滚。
燕幕城虽然射箭很菜,但投石子那是一投一个准。
“给老子滚出来——”
五个胡人捂着伤口,一个个暴跳如雷,对着空气疯狂地乱砍,脸上的血迹斑斑,让他们丑陋的面孔越发狰狞。
然而四周一片寂静,无人现身。
少妇又惊又喜,卷缩在地上,环顾四周,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奇迹,她一步步往后退,瞅准机会撒腿就跑。
“贱人!你敢跑!我剁了你的腿!”第一个被石子击中后脑的胡人提刀追了上来,他的伤最轻脾气却最大,他要把一切怒火都发泄在这个女人身上,气急败坏地挥着闪光的弯刀追上去,对着少妇跑动时扬起的后腿就是一刀!
“呛”一声脆响。
他那柄圆月弯刀真成了月亮飞向天空,燕幕城一剑把他的刀挑飞之后,剑锋一转无声地插入他的咽喉。
对待这样的悍匪他一向绝不留情。
让这等人活着。
那么将会有下一个受害人。
这胡人眼珠怒凸,双手捂住脖子咯咯作响,身子抽搐着旋转一圈栽倒在地上。
女人尖叫着蹲在地上不敢看。
……
这个世界并不缺一根筋的亡命之徒,四个胡人嘶吼着挥刀扑了上来,四对一,对方还是一个身子不怎么壮实的年轻人,他们没看到燕幕城惊人的一剑,认为这小子只是一个靠偷袭取胜的家伙。
如果有真本事,怎么会鬼鬼祟祟呢?
错误的猜想带来致命的后果。
从扎实的步伐,握刀的手势,看得出这四个人都是练家子,至少是经常团体作战,四把刀,两上一下,两把斜砍燕幕城的双肩,一把刀去削燕幕城的腿。
最后一把刀最毒,他直接一刀朝少妇的脑袋砍了下去!
无论是真砍还是假砍,面对正面三把刀的燕幕城都必须分心后面一刀。
四个人脸上都露出得逞的狞笑,顾此失彼,很少有人能在这样的进攻中全身而退,死在他们联手之下的人没有100也有80,他们真不想让这人死得太快。
但笑容突然冻结。
嘭!刷刷刷!
燕幕城金鸡独立,后脚突然飞起,将那个挥刀砍向少妇的胡人踢翻在地,同时用比蜻蜓点水的还快的速度,一连三剑,三朵血花在三个咽喉上刹那绽放。
第四个爬起来时,被这一幕吓得心胆俱裂,他从来没有看过这么快的剑,超越了他想象的极限,他颤悠悠拔腿就跑!
脑后传来一道破空声。
一柄利剑飞来穿胸而过,将他钉死在一棵树干上!
燕幕城在拔剑时,意外发现他后脖子上刻着一个狰狞的黑色鹰脸图案。他目光一凝,果然在其他四具尸体的后脖子上都发现了相同的标志。
……
“多谢公子救命之恩!”缓过神来的少妇对着燕幕城盈盈一拜。
燕幕城连忙扶起,“艾米拉夫人不必多礼,快快请起。”
原来这女人不是别人,正是金城胡商首富卡鲁力之妻、焉支山下古丽赞的母亲艾米拉,虽然人到中年,可是保养得当,看上去就像一个三十多岁的少妇。
之前燕幕城听声音还以为是古丽赞,没想到竟然是她母亲,不用问也知道,一定是来焉支山找女儿的,不知怎么被这几个上山采花的胡人给劫住了。
“你认识我?”
艾米拉站起身既惊且惧,对方既然认识她,那么一定知道她是金城胡人首富之妻,家财万贯,如果对方别有企图,岂不是刚出狼窝又入虎口?
“夫人别紧张,在下姓燕,是马努老爹商队的一名护卫,在驼铃山庄多谢夫人的盛情款待。”燕幕城欠身微笑道。
“燕公子,太好了!太好了!”艾米拉喜极而泣,心如石头落地,哽咽道:“听说我女儿古丽赞住在焉支山下,所以我带着管家从金城出发特意来找她。”
“那管家人呢?”
“吾拉木…吾拉木管家为了保护我,被被……被他们一刀砍下悬崖……”
说到这里,她已泣不成声。
等她的情绪渐渐平静下来,燕幕城用平和的语气对她说,“夫人,节哀,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我在山脚下遇到一户人家,那女主人就叫古丽赞,和夫人仿佛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
……
艾米拉骑在马上,燕幕城在前方徒步牵着马,等到下山时,天已近黄昏,
这一幕看上去很美,一位白衣丽人骑在一匹红色骏马上,而一个英挺的蓝衣男子则在前方牵马而行,燕幕城此刻心里突然涌起了想要一个家的感觉。
那时夕阳西下的绿色草原上,自己的妻子坐在马上,天涯伴我行,这画面实在太美。
远远望去,大树下的小屋已袅袅升起了炊烟,在小白的汪汪声中,乌格提着钢叉快步走出家门,一见到马背上的女人惊呆之后立刻转身走进屋里,随即系着灶衣的古丽赞娘亲娘亲地叫着飞奔出来。
母女俩抱头痛哭。
乌格则眼泪汪汪地守在一旁,不时用看妖怪似的目光看向燕幕城。
第五十章巨人间的决斗
脚下的沙粒踩得咯吱作响。
秦水儿悠悠醒来,她看向马车上的小姑子泫然欲绝,很想问问自己的儿子怎么样了?但始终咬着牙关不敢开口,生怕自己一开口,儿子就真没了,一时间忧火攻心,倒在丈夫的怀里再次晕厥过去。
两帮人静静地对峙。
在他们的四周都是褐色的戈壁,视线再往远处,是绵延起伏的黄沙,这一刻戈壁和黄沙仿佛用冰冷又带着讥笑的眼神看着这场人类间的自相残杀。
燕幕城提剑站在人群当中,神情萧索,内心充满无奈,他不喜欢杀人,却又不得不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
愚蠢的人类,什么时候才能停止这种毫无意义的厮杀呢?
“嘭”一声巨响!
三根狼牙棒碰撞在一起,一长两短,在铁刺剧烈摩擦中,一串火花妖艳四射!
这是两个巨人间的决斗!
举手投足间震得大地都轰然抖动。
一样的身高,一样的兵器,而他们的不一样的地方正是胜负的关键所在。
尸掷象力道刚猛,混动180斤的狼牙棒简单粗暴,喜欢当头去劈去砸,这恰是他霸道个性的鲜明写照。他最喜欢用自己的狼牙棒把人的头脑袋砸个稀巴烂。
当对手或者平民的鲜血飞溅他一脸时,正是他感觉最爽的时候,
而巴图尔手中左右两根60斤的狼牙棒,偏好的招式是挑是撩,喜欢棒走偏锋,仿佛是一把灵巧的剑。
他虽然不喜欢直接用剑,但对汉人剑谱是情有独钟,日夜研究,所以上次燕幕城去选拔护卫时虽然刻意掩盖,却还是被他当场看穿是一个绝顶的用剑高手。
经过多年的刻苦磨合,他手中这根狼牙棒既有棒子的重力,又有剑的灵动,胡人和汉人的招式融为一体,让他这么多年棋逢对手。
本来想到且末后招呼到燕幕城身上,没想到今日会与一个同级别的巨人生死一战!也好,要战就战个痛快!
……
嘭嘭几次剧烈的撞击,竟然让双方的狼牙棒上的铁刺都凹了进去,看得人个个触目惊心,有人已经死死捂住耳朵。
这碰撞音杀伤力太强了!
开局前十几招,明显是尸掷象占了上风,他一根巨棒舞得酣畅淋漓,之前他遇到的任何对手,实在弱爆了,往往不到三招就脑袋开花,一点挑战性都没有。今天总算遇到一个让他一展身手对手,这种爽度让他大呼过瘾。
当然,这一切不过是巴图尔制造出的假象,他虽然是个巨人,头脑并不简单,在长安平日没事,常会看一些诸如《孙子兵法》之类的谋略书,深堪以退为进示敌以弱之道,既可以消耗对方体力,又助长他的骄气,然后突然反击,一招致命。这一点倒和燕幕城的剑风颇为相似。
看着巴总管节节败退,在骆驼环绕中的各位伙计,都是一脸哭相,绝望之色溢于言表,护卫们的表情也越发凝重。
他们心中仅剩的一点求生欲望,也如大风中的烛火摇摇欲灭……
……
“呸!什么总管,不过如此——”
远处一个隐秘的巨石后,一群服饰各异的黑衣人露出半边脸窥视。
正是北匈奴的黑鹰卫。
说话的自然又是话痨贾彪。
铁弗一声冷笑,“你认为巴图尔会这么怂?果然是个蠢货,他这是以退为进,你是汉人,没看过《孙子兵法》?”
“大人,属下没有看过。”贾彪老脸一红,呐呐道。
铁弗露出轻蔑一笑,不再理他。
这时副手栗哈曼小心翼翼问:“铁弗大人,要不要等他们两败俱伤之时我们再出手?毕竟这是我们的肥羊,这尸家三兄弟,本就是我们匈奴的叛徒,何不一举拿下,立下这双份功劳,主上必然大悦!”
铁弗侧过脸,目光如电,“你想法正合我意,我们是该坐收渔人之利。”
他心里有些小遗叹,原本不想这么快暴露黑鹰卫的存在,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沉吟片刻,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如果上次杀了我们五个人的人真是隐藏在商队的话,今天他一定会站出来,让我们看看他到底是谁?”
“不过……”他又转身厉声吩咐身后的手下,“马老头一家三口绝对不能有事!否则这一趟买卖会大打折扣!”
“属下明白,大人英明!”
……
而在另一侧一个土坡上,借助一堆杂草掩护,五个女人静静地趴在地上,一个乌黑辫子盘在脑后的女人眉头一皱,“大姐,我们要赶紧过去帮忙!这大块头顶不住了,那三个家伙是我们月刀寨的手下败将,几个月不见,居然流窜到这里来了?”
“尤其是那只大马猴,竟然敢打大姐你的主意,到处说你是他的女人,老娘非宰了他不可!”
“野月,别冲动,还有一波人在暗中窥视,很大可能也是在打商队的主意,我们等等看,不要轻举妄动。”
赵如刀说道,脸色颇为凝重。
她们五个人虽然能击败尸寇踶兄弟,可是对方还有近300人的悍匪。再说那个蓝衣服的小子,身手还在自己之上,商队暂时无忧,可以静观其变。
另外需要考虑的是,那一伙同样在窥视商队的人是敌时友,战力如何?千万不要让他们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
在躲过一轮刀砍斧劈似的猛攻之后,巴图尔的策略奏效了,尸掷象抡棒的速度开始跟不上他的呼吸。
反攻机会来了!
巴图尔闷哼一声,身子突然腾空而起,狼牙棒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向尸掷象当头砸下!霸气侧漏!
尸掷象举棒一挡,轰隆一声,哪里挡着这蓄谋已久的一击!棒子被震得脱手而出,在千钧一发之际,他脑袋本能地一偏,巴图尔狼牙棒重重砸在他的左肩上!咔嚓声响传来肩骨碎裂的声音,痛得他大叫起来——哀嚎声地动山摇。
一个想着把人做成骨架标本挂在床头,另一个心中装着200多条人命,当然是后者在关键时刻更有爆发力!
“老三!”尸寇踶和尸末螣齐声怒吼,他们没想到场上形势转变得如此之快,之前一致认为尸掷象胜券在握。
他们怒吼着齐齐扑上来!
不等单腿下跪的尸掷象挣扎起身,巴图尔抢在前头,一棒子打在他巨大的脑袋上,“嘭”一声!红白脑浆飞溅而出,一个让别人脑袋开花的人,此刻终于品尝到自己脑袋开花的滋味。
……
现场死一般寂静。
尸寇踶兄弟双脚钉在地上,一脸惊爆,他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自己巨兽一般地弟弟竟然死了!
此刻成了一具无头尸体轰然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已无任何生命迹象……
尸寇踶兄弟野兽般悲吼杀向巴图尔,还没走到巴图尔身边,一柄飞叉怒射而出,向兄弟俩射来,他们双双滚倒在地,用一个异常狼狈的姿势躲过这飞来一叉。
钢叉插在地上,嗡嗡作响!
只见一个黑脸汉子大步流星地冲了过来,居然也是大力士,抄起尸掷象的狼牙棒就对他们劈头盖脸地打去,打得尸寇踶兄弟连滚带爬,才堪堪躲过。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耿黑子!
他丢下棒子,拔出地上的钢叉走到巴图尔身边问,“你没事吧?”
巴图尔摇摇头。
这巨人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他本来就不善于跳跃,之前那凌空一棒,几乎抽空了他所有力气,如果不是耿黑子及时赶过来,恐怕会被那疯了的两兄弟打得手忙脚乱,让自己一时换不过气来。
不远处,燕幕城悄悄放下手中剑,刚才正准备飞出一剑,不想被耿黑子抢先一步,他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一直密切注意尸寇踶兄弟动静和其他人的小动作,如果有人胆敢突施冷箭,暗算巴图尔,他那一柄例不虚发的飞剑就会脱鞘而出。
……
“你找死!”
尸寇踶兄弟咬牙切齿地站直身体,重新扑了上来,大哥尸寇踶提刀轮向巴图尔,老二尸末螣突然从腰上抽出一根猩红的长鞭扫向耿黑子的面门。
他们现在并没有叫自己手下一拥而上,之所以能收拢这些亡命之徒,不仅靠自己曾为北匈奴大将的资历,更是靠自己的武力值和狠劲,手下都是一群桀骜不驯的悍匪。如果自己不能亲手收拾砸碎自己脑袋的仇人,那么以后尸寇踶兄弟将会威信扫地,随时会被人取而代之。
现在二对二。
尸寇踶手中弯刀如疾风骤雨砍向巴图尔下盘,又时而腾空跳跃,去斜砍巴图尔的肩膀,他没事就让弟弟尸掷象给他喂招,对付巨人很有经验。
巨人的优势就是力大手长,但由于要支撑整个庞大的身体,步伐并不灵便,所以他重点照顾巴图尔的下半身,而且利用自己的弹跳力出众的特点去弥补自己和巴图尔的身高差距。
作为能收服一帮亡命之徒的人,他确实有过人之处,将狂怒的心立刻冷静下来,而且自己这方人多是众,又让他底气十足,当心态调整到位后,他刀法越发酣畅。
也确实如此,巴图尔从来就没有看到如此有针对性的刀法,速度忽快忽慢,角度有毒又刁,刚才与尸掷象比斗又耗费不少力气,这让他一时之间连退了几步只有招架之功,面对比自己矮了一号的对手,竟然完全处于下风。
而另一边,情况则更加不妙。
耿黑子就是一个猎户,即使是金牌猎户,也只是证明他手里的猎物比别人多打一点,刚才凭着一腔热血脱颖而出。
一叉飞去,惊出尸寇踶兄弟一身冷汗,他们还以为又来一个不出世的高人。
可没想到尸末螣几鞭下去,就让这黑脸汉子现了原形,只见耿黑子左支右绌,一会儿工夫,一张黑脸就重重挨了一鞭,血流满面。
商队众人看得触目惊心。
原本巴图尔一棒爆头引发的欢呼立刻冷却,巴图尔和耿黑子可是护卫队中最能打的两位,现在被人打成这副衰样,他们刚燃起的希望之火又要被浇灭。
第六十二章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想走?”
驹于赢一口带血的痰狠狠啐在地上!他一瘸一拐地站了起来,满脸狰狞,用衣袖擦去嘴角的血迹,闻了闻,露出一脸阴狠的笑容。
这是他今天被踹的第二脚。
第一脚来自大美人娜朵绿云公主,对他来说是一种享受,他喜欢驯马,尤其是刚烈的胭脂马,但这第二脚,看来是公主的情人,这让他怒火和妒火同时燃烧,在风雅城白衣如雪面色俊美的鲜明对比下,不用照镜子,连驹于赢自己都觉得自己越来越像个丑陋的癞蛤蟆。
眼看绿云公主和风雅城相互偎依在一起,宛如一对风度翩翩的天鹅。
他那张扁平脸渐渐扭曲。
他最喜欢亲手毁掉漂亮的东西。
驹于赢咽喉里发出测测的冷笑,白天鹅是吧,那今天就让你变成死天鹅!
“呼尼毒,杀了他!”
他指着风雅城的脸嘶吼道。
……
背后无声无息。
身后的黑狼卫都候竟没有任何回应。
驹于赢勃然大怒,之前他就因为一向身手矫健的呼尼毒没有阻挡住風雨文学然对自己的命令置若罔闻,他猝然转身暴跳如雷道:
“呼尼毒,你……”
声音戛然停住,他闭上嘴,终于知道自己的打手没有回应的原因。
风吹在身上凉飕飕,他的心也有些发凉。和腿一起在风中摆动。
不知什么时候,一个神秘的蓝衣人安安静静地挡在他与呼尼毒之间。
呼尼毒一动不动,正在对峙。
驹于赢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北匈奴王庭三大高手中仅次于黑虎卫首领贺拔峰排名第二位的呼尼毒,此刻竟有如此凝重的神色,那副如临大敌的样子,把驹于赢都给吓了一跳。眯眼一看,蓝衣年轻人虽然背着对他,但那股无形的杀气让他瞳孔一缩,额头黄豆般的汗滴滚下来。
他踉踉跄跄一跤坐到地上。
……
这股杀气,乌苏雅女王和绿云公主也自然感受了,他们见过汉人,却还是第一次见过气质如此接近于剑的汉人。
那人站在那里,就像一柄即将出鞘的凌云之剑,令人不敢逼视。
“小风,他是什么人?”
娜朵绿云公主轻声问。
“他是我新认识的汉人朋友。”风雅城笑道,伸手擦拭绿云眼角的泪花,看见她有些忐忑不安,又解释道,“他自己说他是大汉第一剑客,我信他。”
风雅城也是练家子,自然能看出燕幕城绝非寻常武士。
绿云公主还没有任何反应,她的女王母亲表情瞬间闪亮,克制不住惊喜的问,“他可是叫燕幕城?”
“对,他说自己就叫燕幕城,咦女王陛下,你怎么知道他的名字?”
女王眉目徐徐舒展,捋了捋发梢,掩饰住内心激动:“七年前,我曾经到大汉男扮女装留学过,在长安听过燕幕城这个名字,知道他一身蓝衫,除暴安良,当时想见却一直没见到,不想今日却在自己家中看见真容,更没想到他竟然如此年轻。”
这一刻,一向淡定如水的女王突然转过身去,肩膀剧烈地抽动,回过脸时已经泪流满面,她伸手把女儿紧紧抱在怀里,喃喃道:“我们有救了……”
……
风吹叶落。
一片卷曲的枯叶在空中翻转了几个苍凉的姿势后贴在呼尼毒的刀鞘上,他手缓缓将刀从鞘中抽出,动作很慢,刀背与鞘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好像刻意用这个声音去刺激自己的斗志。
他不得不全力以赴。
对面这汉人眼神淡定得令人可怕,执剑的手异常沉稳,无论眼神还是气质,都是他生平仅见的高手,对方全身蔓延出的无形剑气,更让他心底升起一股本能的危机感,这是面对生命受到死亡威胁时野兽特有的本能。
他不想知道这个陌生汉人是谁?
探究对方的名字没有任何意义。
因为他既然出刀,那么今天只有一个人能活着走出大殿。
刀与鞘发出的嘶哑声,是刀对鲜血的饥渴,这声音似乎让驹于赢找到了自信的感觉,他拍拍衣袖,重新站起来。
驹于赢看过呼尼毒的刀法,在北匈奴攻打乌孙国时,他曾经在战场上一刀削去八名乌孙武士的头,血洒一地,吓得敌人弃阵而逃,从此威震西域,被誉为大漠第一刀。
而且他知道,呼尼毒的刀平时并不出鞘,因为他的一双铁拳就能打得对方跪着求饶,今天面对这个神秘汉人他选择第一时间出刀,必然是不死不休。
驹于赢血液开始沸腾,他喜欢看对手被自己手下虐杀,这份血花漫天飞舞的景象甚至超过美女带给他的兴奋体验。
……
当呼尼毒的刀身完全出鞘后,乌苏雅女王三人都倒抽了一口冷气。
这是一柄透着邪气的刀。
虽然也是弯刀,却通体漆黑,而且更让人触目惊心的是,刀头不是刀锋,是一旁漆黑的小勾,就像毒蝎的尾巴。
这刀就叫“蝎尾刀”。
在烈日下,勾尖发出幽蓝的寒光,显然喂有剧毒,一刀在手,就如握住一只带毒钩的蝎子,令人不寒而栗。
风雅城此刻手心也暗暗捏了把汗。
他只听过燕幕城自己说自己是大汉第一剑客,但剑法如何他一无所知。他心又开始乱了起来,此刻他唯一坚定的,就是与娜朵绿云公主同生共死!
……
现场气氛令人窒息。
女王母女、风雅城和所有的女护卫们,都屏息凝注,对他们而言,这是一场攸关精绝国3000多人命运的决斗。
他们不能输!
但这个神情淡定的年轻汉人真能赢吗?他们心里委实没底,不过每个人的嘴角都透着刚毅,做好了玉石俱焚的准备。
驹于赢也没有底,倒是强装镇定,虽然他的后背已被汗水湿透,却斜靠栏杆故意懒洋洋地看着。好掩饰内心的不安。
……
气氛已到临界点。
呼尼毒蓄势已毕,他低吼着大步袭来,一刀挑向燕幕城的下巴!一旦勾中,燕幕城整个脑袋将由下而上被撕成碎肉。
燕幕城不闪不避,用剑鞘横档的同时一脚踢向呼尼毒的腹部,呼尼毒回刀,劈向燕幕城大腿!
呛一声脆响,燕幕城利剑出鞘。
这一瞬间,双方动作都极快,令人目不暇接,身形错位间,几乎分不清谁是谁,只看见一道蓝影和一道黑影像辫子的两束纠缠在一起,一时难分高下。
燕幕城出剑很谨慎,无论对方是高手还是低手,在开始阶段,他总是以守为攻,摸清对方的刀法特征和心思意念,他平时喜欢读孙子兵法,发现兵法也可以变成剑法,这几年苦心钻研,越来越有心得。
在一阵试探之后,燕幕城脸色开始凝重,对方刀法大开大合中又处处阴鸷毒辣,守时用刀,攻是用勾,刀勾合一,专爱去撩燕幕城的敏感部位,令人不耻。
看得一旁的娜朵绿云公主脸都绯红一片,暗啐一声下流。
……
对方或撩或勾。
燕幕城倒是不为所动,甚至朎带微笑,对方这么做,不排除是为了激怒自己,好扰乱自己的心境。
既然如此,那就以其人之道还至其人之身,他突然转手为攻,但不是正面进攻,而是利用快如闪电的步伐绕到呼尼毒的身后,剑剑都戳向对手的屁股。
这一变招,太过突然,呼尼毒也万万没想到燕幕城一脸正气,也会采取这种无赖的招式,一时间手忙脚乱,竟然被燕幕城戏弄得狼狈不堪。
这画风不对呀,大侠不应给是正正经经吗?怎么打法逗比起来?女王眉头微皱,有些苦笑地问风雅城,“这人真说自己叫燕幕城?”
风雅城咳咳,面色有些难堪。
看见呼尼毒左支右绌的狼狈样,现场女护卫们轰然大笑,恶魔也有今天!现在整个一小丑似的。有的想起昨天好几个姐妹被这畜生活活打死,又压低嗓音哭了起来。杀他千刀也不解恨。
驹于赢则在一旁咬牙切齿,脸烧得火辣辣地,这丢的是自己和北匈奴的脸面,他怒气冲冲大喊:“呼尼毒,你是一匹狼,不是被人耍得团团转的猴子!”
这话让呼尼毒脸上泛起狰狞之色,他厉喝一声,突然腾空而起,一脚直踢燕幕城的面门,燕幕城轻轻斜身一仰,在躲过他的同时身子一低来个地堂腿。
噗咚!
躲闪不及的呼尼毒一下子滚在地上,这下气得他吼声如兽,脸色铁青。
他在决斗中这一辈子还从来没有遭遇过如此羞辱,他抄刀不要命的向燕幕城疯狂砍来,看上去吓人,却是章法全无。
燕幕城目光如炬,知道对方心境已乱,一剑直刺对方咽喉,呼尼毒身子向后一仰,不料这一剑却是虚招,自己胸门大开,燕幕城反手向下一划,刺啦鲜血飞溅!
呼尼毒一声短促的惨呼,手捂胸口连退三步。
燕幕城一招得势,剑招连绵不绝,绝不给对方任何喘息之机,每一剑又快又狠,将自己大汉第一剑客的威名发挥到淋漓尽致,反观呼尼毒则像一只暴雨中的小船,脚步散乱,汗如雨下,只有招架之功完全没有还手之力,兵败如山。
乌舒雅女王、娜朵绿云公主和风雅城三人喜形于色,周围的女护卫们更是欢声雷动,不少人喜极而泣。
一向嚣张跋扈的驹于赢软泥一般瘫软在地,目光闪动之后,就想悄步向后潜逃,一排女护卫早有先见之明地挡在他的去路。目如寒刀,钉在他的身上。
驹于赢缓过心神,眼神在女王脸上转了一圈之后,心想,即使撕破脸,自己是北匈奴的王子,谅对方也不敢把自己怎么样?他又慢慢退回原地。
……
噗嗤噗嗤……
连续几声,呼尼毒肩和手臂又中了几剑,要不是他身披护甲,早就被燕幕城刺成重伤,饶是如此,也是血点飞溅。
呼尼毒不像驹于赢,他不敢赌对方会不会至他于死地,绝不会把自己的命运交由他人之手,他突然大吼一声,蝎尾刀脱手而出,飞向乌苏雅女王!
在一片惊呼声中。
刀在空中旋转,速度并不太快,就是为了给燕幕城营救时间,这样他可以趁机夺路而逃。他现在唯一没有受伤的就是脚了。
不料燕幕城尚未出手,风雅城一步上前,手起刀落!将飞刀劈于地面!
呼尼毒刚转过脸,一柄青锋剑无声无息刺入他的咽喉,让他全身血液都凝固在剑尖一点,当剑拔出竟无一丝流出。
他喉头咯咯作响,噗通跪下,右手使劲抠住自己的咽喉,表情扭曲如鬼,左手则狰狞抓向燕幕城,不知是求饶还是妄图做垂死挣扎,最后白眼一翻,直挺挺扑倒在地。
这大汉第一剑客和大漠第一刀客的比拼以后者的惨败宣告落幕。
同时也宣告驹于赢此次精绝国之行,将画上一个令他意想不到的悲惨句号
又是噗通一声,驹于赢瘫软在地。
对方既然连北匈奴大将呼尼毒都敢杀,他就知道绝无缓和的余地,下一个就是自己,他突然后悔,不该请命出使西域,自己不到三十岁,太多的美女和美酒没好好享受,自己还远远没有活够。
驹于赢瑟瑟发抖,感到现场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自己脸上。盯得他头皮发麻,这浪荡阴狠的匈奴王子,生平第一次感到“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悲哀。
就听燕幕城道:“女王陛下,这人能不能先交给我,我有话要问他。”
“燕公子客气,他是你的俘虏,任由你处置,无需问我。”
女王又厉声下令:“一队护卫立刻悄悄前去,将驿站内匈奴随行人员全部拿住下狱,决不能让他们回国报信。”
众护卫领命而下。
……
现场安静下来。
乌苏雅女王、娜朵绿云公主和风雅城伫立阶前,目光交织在一起,忧虑又重新爬上额头,将刚才的喜悦一点点冲淡。
他们此刻的心情,就像一块石头落地刚让他们松了一口气,却又发现一块更大的石头悬在自己头上。
纸包不住火。
这件事迟早会传向北匈奴王庭,那么那时小小的精绝国怎么能抵挡住北匈奴排山倒海般的怒火?
想到这里,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看向一个年轻的汉人。
大汉第一剑客燕幕城。
第六十三章笑抽筋的新郎
“女王陛下,请立刻清理地面,并且封锁这里的消息。”燕幕城拱手道,有个计划在他心里渐渐明晰。
这个正和女王心意,一旦消息传到匈奴,以郅支单于的残忍性格,肯定会让精绝国灰飞烟灭,千里之内不留活物,她立刻吩咐人洗地,并且让她的护卫副总管对现场的每一侍女和护卫下了封口令。
同时出乎燕幕城意料。
女王下令即刻将现场所有人的家眷统一接到皇宫大内居住,杜绝一丝报信的可能性,除非对方连家人都不顾。
燕幕城默默向女王点个赞,他的眼神令乌苏雅女王有一种不经意的喜悦。虽然年龄大过燕幕城,可七年前在长安男扮女装留学时,她就已经是燕幕城的粉丝。
这时,燕幕城才慢慢转过身看向缩在栏杆角落的北匈奴十四王子。
越嚣张的人往往越怕死.。
因为他的本性决定第一要务是保住自己的命要紧,这样以后才可以继续享受这种嚣张的人生。
今天的剧情简直像过山车。
驹于赢的眼睛透着梦魇般的迷蒙。
燕幕城转过身,走向瘫软成一团烂泥的驹于赢,露出一个慈爱的微笑,蹲下身仔细端详这个北匈奴王子的眼睛,伸手拍拍他的脸,让他脑子清爽一点,问:
“想死还是想活?”
驹于赢缓过神,身子向里面缩了缩,盯着燕幕城握剑的手,抖了半天才提上一口气,“我…我能活?”
用的竟然是流利的汉语。
原因很简单,如果能随着父亲反攻大汉,那么和被掳掠的汉人美女就可以零距离地交流,真没想到美女没用上,倒用在一个要他命的男人身上。
燕幕城笑了,“只要你回答我几个问题,还有帮我们做一件事。”
如果只靠身手,燕幕城做不到大汉第一剑客这个位置,更活不到今天。
凡事谋定而后动。
已经成为他人生的一个信条,这一点让他原本放肆洒脱的个性多了一份成熟稳重的底蕴。如今的燕幕城越来越有大巧如拙的气质,那静如止水的目光仿佛看得人无所遁形。
驹于赢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迫不急待的点点头。
燕幕城让女王给他找了一间密室,他要好好和这位北匈奴王子聊聊人生。
……
密室。
里面漆黑一片,只有一块豆腐大的方形洞口为窗户,一缕阳光斜照起来,照茌驹于赢强作镇定的脸上。
这间屋子不仅幽暗,而且非常狭小。潮湿的气味扑面而来,还夹着一丝似曾相识的异味,驹于赢鼻子抽动,深度怀疑这密室的前身是茅厕。
他不是蠢人,蠢人做不到父亲最得宠的王子的位置,就像他曾经作为汉朝人质的大哥驹于利,自从被迫射杀了自己的汉人妻子后,一直皱着苦瓜脸郁郁寡欢,父王看了越发讨厌,要不是他的母亲是大阏氏,早就被赶出了王城。
他双手老实地放在膝盖上,姿态很低,对方虽然是个眉清目秀的年轻人,可是手段霹雳,喜欢用剑说话。
看他脸上锐利的微笑,就知道这样的人应该很难用一般的利益打动。
所以他决定施放大招。
“大侠,只要你放了我,除了我的命,我什么都愿意给你!”
他急吼吼脱口而出。
燕幕城嘴角一歪,笑道,“你有什么?说来听听。”
有戏,驹于赢乐得心少跳一格。
“我有个十七妹,国色天香,喜欢嫁顶天立地的英雄。”
他这个提议很高明,男人嘛,喜欢的不过是金钱、美女、权力,而驸马爷集这三者于一身,在任何一个国家对任何一个青年来说,都意味着踏上人生巅峰。
他瞟了燕幕城的衣装一眼,从他廉价的靴子到那一根旧布带系住的发型,就知道对方是一介平头百姓。又瞥了瞥燕幕城搁在墙角的剑,认出正是市面上最普通的青锋剑,可见燕幕城还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穷鬼,这样的人用驸马去诱惑,无疑是自己能够拿出的最佳筹码。
他点到为止,静静地看向燕幕城。
燕幕城笑容依旧,心里却被气炸了,万万没想到这货为了活命,自己的妹妹都拿出来出卖,真是无耻到无下线。
“可以,不过到底合不合我的要求,我要见见本人再说。”他心平气和道。
“好好好,本王子带你一起去,今晚就出发。”驹于赢激动得摇得椅子咯吱响。
“不急,”燕幕城故意把脸沉下来,“万一你的十七妹是个丑八怪呢?我岂不是亏大了,呵呵。”
“怎么会?公主金枝玉叶,怎么可能……”驹于赢突然闭上嘴,
他发现燕幕城意味深长地盯着自己的扁鼻小眼的脸,也是,既然有癞蛤蟆王子,自然不排除有个懒蛤蟆公主。
“你用剑顶着我一起去,如果真是丑八怪,你当场挂了我。”
驹于赢立刻扑充一句。
“不行,我燕某人生平不做没把握的事。”燕幕城突然掏出一卷空白羊皮卷和笔墨,你把你们皇宫平面位置画出来,而且标注一下卫队巡视的时间和地点,我一个人晚悄悄去皇宫大内看一看,你的十八妹是天鹅还是一只癞蛤蟆?”
皇宫?
驹于赢心里咯噔一下,笑容僵住,阴沉沉地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这人要皇宫地图,显然不是看公主这么简单,莫非他是汉人的探子,可是探子怎么可能有这么高的武功?他默默沉吟,神经立刻紧绷起来。
突然哎呀发出惨叫,燕幕城一脚瞪着他肚子上,冷声道,“画——”
燕幕城看见对方眼珠子在打转,又踢踢他的腿,“你可别乱图乱画,你在驿馆的小太监和护卫是宫里的老熟人,我会让他们重新画一遍,你如果画错一处,我立刻送你去和那头黑狼作伴。”
……
驹于赢咬咬牙,捡起地上的笔,燕幕城划出一个火折子给他打光。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驹于赢哆哆嗦嗦画好交给燕幕城,燕幕城接过刚用嘴吹了吹了墨迹,驹于赢突然低头抱住他的腿,用背一顶!由于距离大近,燕幕城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撞得仰身坐到在地,他刚把身子翻过来,寒光一闪,一柄青锋剑就顶在他的咽喉上。
“举起两只手,慢慢站起来,带我出去!”驹于赢右手拿剑阴狠的说,声音因为得手后的兴奋剧烈颤抖。
“好。”燕幕城举着手,慢慢直起身,脸上居然依旧挂着笑容。
“你死到临头还笑,果然是大侠。”驹于赢语气冰冷。
“我笑你太幼稚了,你以为密室就我们两个人,你看看你脚下。”
驹于赢一惊,下意识朝下看去。
只一秒。
他的剑又重新到了燕幕城手里。
驹于赢呆若木鸡。
世界上居然有这么赖皮的大侠。
燕幕城嘿嘿笑出声,其实以他的身手,有很多方式脱身夺剑,但他选择了一种最搞笑的方式。
燕幕城拉张椅子放在驹于赢面前,他自己也重新坐回椅子上,云淡风轻道:“你以为你画完图后,我就立刻把你杀了,所以才这么疯?”
驹于赢呆呆问,“你不杀我,真不杀我?你们汉人有句话叫: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燕幕城哈哈大笑,“王子真是人才呀,连这句都知道,不过你真的想多了,活王子比死王子对我们更有用。”
……
大约一个时辰之后,燕幕城面色沉静地走了出来,约女王母女和风雅城在另一件密室筹划了良久,一直到黄昏,他们才走出密室,燕幕城潇洒地告辞而去。
他们三人一直望着燕幕城蓝色的身影消失在大殿的转角,眉尖的忧虑一点点散去,脸上又有拨开云雾见天日之感。
娜朵绿云公主转过脸,对风雅城柔声道,“小风真对不起,未来一段日子让你委屈了。”
风雅城一笑摇摇头,“委屈的是你。”
乌苏雅女王静立一旁,仿佛自言自语:燕公子最厉害原来不是他的剑……
……
第二天.
整个精绝国被一个特大消息淹没,女王独女娜朵绿云公主今日将和北匈奴十四王子驹于赢举行结婚大典。
老百姓震惊之余更多地感到痛惜。
北匈奴,虎狼之国,在西域臭名昭著,这样出来的人能有什么好东西?而且之前公主是和水官都尉风雅城订过婚的,怎么突然一下就?
不过细细深思,他们也明白,一定是北匈奴仗势欺人,他们之间的国力对比,简直像蚂蚁和大象,想到这里,咬牙切齿之余,又充满了对公主的同情和无奈
上午九点。
巨鼓响了十九声,婚礼在皇宫二楼正殿举行,由乌苏雅女王亲自主持,现场文武大臣和各路贵族济济一堂。
他们大多脸上强颜欢笑,有些智谋深虑的人,已经想到此事绝非两国联姻这么简单,他们分析从康居到精绝国,一路上有大宛,蔬勒,于阗等七八个国家,公主个个貌美如花,而且国力几乎都在精绝国之上,为什么北匈奴直接越过他们,来精绝国,不用想,一定是看中精绝国正位于康居和阳关的一半路程位置,而且又是西域最著名的水草丰美之地。
在和平时期,这个战略中枢的位置并不很重要,可是开始一旦战事开启,精绝国这个地理优势无人能取代。
而且听说,这是个上门姑爷,婚后就留在匈奴国,女王亲口告诉各位大臣,自己这个女婿会被封为驸马都尉,执掌精绝国除了皇宫卫队以外的所有兵权。
莫非?
北匈奴有向大汉宣战的企图?
这个可怕的念头让他们如坠冰窟,真是如此,那巴掌大的精绝国一定会生灵涂炭,成为连渣都不剩下的炮灰。
可是知道又能怎么样?
弱国无外交,婚礼的消息一旦向全天下公布,他们就已然骑虎难下,伸长脖子等着那一刀。
所以,他们笑起来简直比哭还难看,但是让他们意想不到的是,有一个人竟然比他们笑得还难看。
这人不是别人,就是当天的新郎官驹于赢,他一路笑容灿烂,心却在滴血,因为燕幕城说了,不笑,就把他打成猪头。并打趣他说,恭喜殿下顺利完成你父王单于的使命,抱得美人归。
燕幕城就站在不远处冷冷看着他。
一上午,他的脸都快笑抽了筋。
什么抱得美人归?他连公主的手指头都没摸一下,今天只是露个面,出席完婚礼之后,他就会被立刻关入猪圈——牢房。
唯一让他欣慰的是,女王亲口答应他,三年之内绝不会杀他,三年后再看他表现,他当时讨价还价,从十年还到五年,要不四年,多活一年也行。
女王的答复是个大耳光!210.
剑不离身一尺之外,是他多年漂泊的侠义时光中养成的好习惯,或者说职业病。
……
等从西域回来,再路过焉支山,燕幕城决定带一篓子胭脂花给她,免得她说自己小气。去了西域一趟,连一点礼物都没有。
他微微一笑。
正想着又忍不住哈气连连,看来是羊奶酒的后劲上来了,这里清幽无人正好午睡,他在溪畔的翠柏欣然地找到一块大青石,幸福滴躺了下去,清凉舒坦,不过手里还紧紧握住自己的剑……
这里岁月如此静好。
怎忍心打扰?
燕幕城挥手告别,有趣的是之前对他龇牙咧嘴汪汪叫的小白,临走时一反常态对燕幕城倒是粘得不得了,一直咬着他裤脚不放,让燕幕城哭笑不得。
胭脂花也叫红蓝花。
他眼前浮现一个女子翩翩起舞的身影,美艳、热烈又全身带刺,夏曼古丽不正是一朵带刺的胭脂花吗?
人与自然在这一刻各自安好。
过不多久,山路开始陡峭。
向原路返回,绝尘而去。
……
打心里角度,他不矫情,是真心想留下在这个世外桃源,和这对心如轻泉的小两口过几天远离红尘的日子。
在饭桌上,他几经考虑,还是决定不透露自己知道他们二人身份以及古丽赞母亲要古丽赞父亲派人找他们的事情。
看看天色,时间还早,燕幕城不急于离开,径直骑着马走向焉支山,去吹散一身酒气。
沿着弯弯曲曲由猎户和樵夫走出来的山路,这里的风仿佛也是绿色的,既有绿的清凉更有绿的生气,令人心旷神怡。
山路两侧果然处处鸟语花香,他惊奇地发现这里气候反常的温润,花儿比长安开得早多了,更让他欣喜地是,两只小鹿互相追逐着从马前一跃而过。
第二十五章又见炊烟
虽然香烈的美酒令人恋恋不舍。
乌格夫妇也再三邀请燕幕城留下吃晚饭,住一晚再走,但马努老爹的商队明早就要动身,燕幕城只好婉言谢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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