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夜与黎明之歌

躲过突袭，他也并不大意进击，而是连退几步，将视野拉开。

果然，在七点方向的树上又发现了一头隐匿的豹族。

绝非意外。

然而四处无声，回应他的只有两名凶狠冲来的豹子。爪现寒光，齿滴恶涎。

张则纵剑直上，剑与爪，铿锵连鸣。

他一剑削向左侧豹族兽眸，身形陡转，又避开右侧豹族爪扑。

那狮族在兽笼中低吼：“撕了他！”

两名豹族却一言不发，只一扑狠似一扑。他们不是普通兽族，都是兽军精锐，至少也是百将级别，不然也不可能在大规模搜杀中存活至此时。

人兽两族军制相同，五人为伍，二伍为什，五什为屯，二屯为百。每一名百将，都统领军卒一百名。

张则挥剑疾退，胸前仍被带出一道深深血痕。

他犹不肯放弃，又大喊道：“熊处长！救命！”

“快点！”狮族不安咆哮：“快杀了他，放我出去！”

张则于是明白，在他与这两名豹族决出生死前，熊千树绝不会露面。此人面粗心细，绝不肯留下一丝可能的漏洞。

你想就这么一点也不脏手的杀掉我么？

是不是，太小看我了？

张则一把撕下身上被抓破的天青色制服，他穿了十几年的警备处制服，决然坠地。

长剑一振，不退反进！

利爪扑来，一剑横去。

獠牙撕咬，纵剑穿心！

他目光灼灼，神情亢奋。

张则惯来冷峻的脸上第一次燃烧着如此激烈的表情，他好像回到了当年第一次作为警备员参加追捕的情景。

郑处长的冷声教诲似乎再一次响在耳畔：“要冷静，冷下来清醒，静下来制敌！”

冷静！

张则反身一剑，将两名豹族生生劈退。

去他妈的冷静！！！

他大吼一声，以比兽族更疯狂的状态扑去。

你竟是被人害死的，含冤那么多年，我怎么冷静？

一剑！

左侧豹族一声悲鸣，脊背出现一道血口。

再一剑，右侧豹族以断爪来避过了开膛破肚的下场。

一剑接一剑，张则步步紧逼，两名豹族再不复先前威势，一退再退。

狮族在兽笼中又急又怒，但除了低吼，好像什么也做不了。

一路转剑，将两名豹族逼回先前的位置，张则立于兽笼之侧，心中如燃烈火。

熊千树，你出不出来？他在心里怒吼。

两名豹族眸放凶光，忽又以决死的气势扑至！

张则悍然仗剑，迎袭而上。

但一声震耳欲聋的暴吼忽然响在耳边！

他根本来不及回头，甚至来不及反应。那身受重伤、只能低吼咆哮、动弹不得的狮族，猛然扑出！

而那挂着大锁的兽笼笼门，瞬间炸开！

大锁是真的，兽笼却早被做了手脚，而那狮族，则根本没有受伤！

他的利爪是如此的狂暴而凶猛，即使是张则全盛之时，接下这一击也要负创。更遑论他此刻全部注意力都在两位豹族身上，毫无防备！

狮族狂吼，只一击，就掏掉了张则的心脏！

张则的身体，像破布袋般远远砸飞，又狠狠坠地。

“原来在埋伏中还有一层埋伏么？一直忍到最后关头才出手，兽族的智慧，并不比人类差啊！”

“果然，不够冷静吗？果然，甚至都不能逼熊千树留下出手的痕迹吗？”

张则仰躺在地，任由胸口的窟窿肆意淌血。

“终究无法做到完美吗？”

大脑从未转得这么快过，所有的记忆都在眼前飞过。

“郑处，对不起了，我还是没能做到最好。”他透过稀疏的树枝看向天空，终于闭上了眼睛。

“剩下的，就交给你吧！”

……

……

李正峰坐在办公室里，看着对面的郑元申，看了很久。

看得郑元申浑身不自在。

“你们果然很像。”李正峰忽然没头没脑的说道。

郑元申知道他说的是谁，坐直了身体，挺直了腰杆：“父亲一直是我的榜样。”

李正峰静静地看着他，眼神非常复杂。

这复杂的眼神让郑元申有些莫名心慌，隐隐感觉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发生，而他却一无所觉。按捺下心悸：“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先去忙案子？”

“去吧。”李正峰摆了摆手。

“告退。”郑元申起身。

走到门口时，李正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知道你很聪明，聪明的人往往很自负，只相信自己的想法。但这往往会成为聪明人的束缚。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郑元申点点头：“明白。”

推门而出。

看着关上的房门，李正峰愣了许久。

“可惜，要等你吃过亏你才会真正明白。我只希望这个亏不要太大，还能给你再爬起来的机会。”

“不要像你父亲那样啊。”

李正峰缓缓靠在椅上，闭上了竟有些湿润的眼睛。

他也当然知道，即使叫出熊千树，也不会是来救他。

但他此刻仍装作不知情，只是为了引出熊千树来演戏。倘若熊千树借机出来以救援为掩护偷袭，那说不定他也能出其不意，趁机给熊千树来一下狠的。

除了熊千树，还有谁？

“熊处救我！”张则猛喝一声。

他当然知道，以熊千树的手段，附近的警备员必然全被调远了。

张则敏锐感觉到了不对劲，太安静了，看守兽笼的两名警备员竟一声不出。

自家人知自家事，青鸟警备处绝没有这么严明的纪律。看守这种无聊又不太受重视的工作，不说溜号，至少也该是闲聊开了。

抽出制式长剑，张则偏转方位，从侧面绕近。他的姿态警惕之极，确保没有留出被人偷袭的破绽，显示出一个资深警员的素养。

如果单纯是兽族营救同伴，必然杀人后第一时间就破开囚笼带狮族逃跑，又怎会有这份闲心布下埋伏？

在这段已经严密筛选过的区域里，基本不可能还有未被俘虏的兽族残余。若说有一头善于隐匿的豹族，倒还可以说是意外。两名状态完好的豹族在此，那就必是人为的疏漏。

那名狮族只是低低咆哮着：“卑劣人类！”他似乎想要撕碎张则，但碍于伤势，难以动弹。

心中警兆大起，张则长剑一挑，与后方空中袭来的利爪电光火石般交击数次！

狮子的眸光凶残而仇恨，笼上挂锁，没有问题。

张则蓦然转头，看向两名看守。

从这里看去，足有两米高的兽笼里趴着一位狮族，好像受伤严重，不时低吼着，却没有动弹。

如今兽族，狮族是相当凶猛的一支。瞧这位猛狮，虽然被俘，蜷缩于地，但肌肉随着呼吸起伏，仍显示着爆发性的力量。

从这个角度就看得分明，他们的心口都被掏出一个血坑。从爪痕看，必然是兽族造成的创口。身上骨肉经过特殊手法摆布，即使死去多时了，也能站稳。心口血坑没有穿透身体，因此从背面看不出来。

熊千树果然按捺不住么？

张则心中了然，转剑看向兽笼。

赶到记忆中三组驻停的树林，隐约的兽吼低鸣着。

张则大步走进树林，走向林间空地。

远远就看到两名警备员背对着他站立，一动不动，似在监视兽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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