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夜与黎明之歌

越迫越近，近得他几乎能嗅到真龙嘴里的腥臭味。

真龙遍体生香，怎会有腥臭味？大脑在疯狂的运转，千百条线索在其中缠绕，大多杂乱无用，比如对这腥臭味的考量。

事实证明，即便在第二态，也不是所有的思考都是正确的。

周围的环境清晰映照在心，让他倒退的过程中没有一丝犹疑，腾挪间如履平地。

就在这倒退的过程中，楚讴看到一团隐约红光在真龙体内游动。忽而停住，停在真龙腹部。

一道耀眼的刀光从这里晃开，从腹部开出的口子中，苏容一跃而出！

他面容苍白得吓人，显然也受创不轻。身上鲜血淋漓，血污遮了他的衣、他的发、他的脸，他的眸光却如刀光般明亮。

他右手提刀，左手抓着一只拳头大小的赤红珠子。足尖一点，似踩在一层透明屏障之上，整个人以极快地速度弹离，恰好避开真龙剧痛之下的爪击。

足尖又一点，在空中踩开一团微小涟漪，身形爆射。

他就这么在空中双**替，脚下炸开一团又一团的微小涟漪，好似踩着一块又一块的透明屏障，就这么登梯似的弹射远去。

真龙仍在吃痛之中，疯狂追击，却接二连三地撞上那些小块屏障，只能眼睁睁看着苏容的背影消失天际。

楚讴已经倒退着撤出这处凹地，他最后看了一眼只剩天际一处黑点的苏容，纵身疾转，他奔跑得是如此的用力，狂暴的劲力将裤腿生生炸开，化作碎布如蝶飘飞。

这是逃离死亡的奔跑。

……

……

青鸟广场上那座巨大的雕像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只展翅翱翔的青鸟。

她似已彻底放开了束缚，全力出手，一时间满天都是翠影。

这种程度的进攻倒不至于让鹰厉公棘手，他忌惮的是翠影中穿插的杀生枪。这柄枪声名显赫，即便是他，也不敢轻易中招。

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根。

青侯是他的第一强杀目标，这个想法在青侯再一次吸取巨木生命力生龙活虎后放弃。如果不能一击杀死，攻击青侯是最没有效果的选择。

古兽青鸟的强大他早有耳闻，虽然现在实力衰弱，恐怕仍有压箱底的手段。

而白飞卿的剑快捷绝伦，大部分进攻都会被及时封住。

鹰厉公旋翅挥出一道道刀轮，决心一下，再不迟疑。反翅一刀格住白飞卿长剑，身形陡转，竟绕着杀生枪旋了一周，狂暴风刃疯狂切割，要断青侯握枪的手，却被突兀飞出的青藤挡住。

鹰厉公利爪一点，准确找准翠影中青鸟利喙扑去，一击即退，反身扑向谢天行！

这一系列战斗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青侯等各施手段拦住，鹰厉公已为自己创造了单对敌手的时间。

只有一秒，或许只有半秒。

但已经足够。鹰厉公冷冷的想。

他双翅平展，像双刀在手的刀客，利爪如钩，酝酿着不安的气息。银眸如冰，带着高高在上的冷漠。

以切开天地席卷一切的气势，直扑谢天行！

而此时的谢天行，刚刚在巨木上借力冲来，拳势打开。

有人曾说过，谢天行是最纯粹的武者。

这话最初是嘲笑，后来是荣誉。

因为他根本没有进化到第二态的天赋，没有任何的特殊能力。但他以纯粹的武道修为，站到了现在的高度，被视做拥有几近侯爵的实力。

他用他的拳脚，打开了一条从未有人走通过的道路，如今更是参与到对一位公爵的战斗中。

他没有任何特殊能力，自然也不能飞行。只能通过青侯布下的巨木囚笼一次次借力腾跃，从而参与战局。

天空不是谢天行最强的战场，但战斗中没人会给他选择的机会。

就像他一路走来，遍地荆棘。

真龙在他面前发出一声痛苦的长吟，仅仅是吟啸卷起的气浪，就将楚讴整个人吹飞。

所幸这并非有意的攻击，在被吹飞的过程中楚讴仍迅速地掌控了身体，他平稳落地，面对着真龙，以倒退的姿势飞快撤离。他必须直视着真龙，以及时应对任何突发的攻击，真龙的任何一击都足以将他毁灭。

而错误的代价便是……

一声龙吟！

楚讴只看到近在眼前的赤眸忽然红光大放，又瞬间收敛，好似烈火在最炙热的时候忽然被水浇灭。

理智在第一时间做出了判断，无论怎么挣扎怎么努力，都会死。

心镜那面，恐惧的情绪又占了上风。

楚讴只觉自己像是处于超然视角的外来者，对自己心内的情绪冷眼旁观。

比如基于双方实力而做出来的“以进搏退”的判断。

感受着近在咫尺的威压，理智在这一刻才做出清晰的判断，转身就跑才能多活几秒，而反冲只是加速死亡。因为以他的实力，根本做不到以进搏退。在真龙面前，连撑过一招也办不到。

真龙毫无顾忌，从高空俯冲而下，张开血盆大口，龙须在狂风中向后飘飞。

看着极速迫近的盈眸红光，楚讴心中升起一种明悟，这位真龙只为杀戮。他足尖一点，整个人反冲而上，拳头展开，虎虎生风。现在即便是转身狂奔，也会瞬息就被追上，唯有以进搏退。

情感没有决定，但理智已经做出了应对。

楚讴右腿后移，微屈，一拳与下巴平齐，一拳当腹，这是当初在较武场徐威使过的搏龙拳架势。

看不到一丝理智，看不到一丝情感。只有赤裸裸的杀意，赤裸裸的疯狂。

会死。

这套拳法取的是搏龙之势，但恐怕创造这套拳法的人，都未曾用它应对过真龙。

他有绝望有恐惧，但情绪都游离着。

纯粹的理智主导着他，调动最大的能量，去努力去挣扎。努力挣扎着，让自己晚一点死。哪怕只是一分，一秒。

战斗瞬息万变，楚讴还来不及思考，刚才威风凛凛强压真龙一头的苏容已被吞入腹中。

楚讴心念急转，将周围的情况收入眼底。在真龙破封的爆发中，周围已经没有任何可以藏身的地方。

而真龙已经转过头来，用赤红的眸子盯着这渺小蝼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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