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在水一方
“她就在你身边？”小楼眉头骤然皱紧，“难道是你偷走了瓷琼的尸体？你把她怎么了？”说着双手已经用力抓住了纪息宁的肩膀，一双眼睛盯着纪息宁一字一句地问他，“还有那个长得和瓷琼一模一样的女人又是怎么回事儿？”
“不要太激动，事情并不像是你想的那样，”纪息宁一甩肩膀从小楼的双手里挣了出来，“来，你看看这幅画怎么样？”
如果不是纪息宁说，小楼压根儿就没注意到在左手边的墙上挂着一副山水大轴，画功细腻，笔力雄浑，画风兼具我国山水画的写意和西方油画的写实，的确是一副不错的收藏，画面里山光水色，楼台殿阁，朱阁绮户，皓月当空，当然最引人注目的还是画轴当中那潭清水还有湖心的那座小亭。
“瓷琼的魂魄？什么魂魄，瓷琼的魂魄！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给我说清楚喽！”纪息宁是何等样人，那眼睫毛都是空的，拔一根儿都能吹个笑傲江湖的主儿，只是小楼一句话便听出了其中的端倪。
当初李燕婉在河堤遭遇附身状态的倾城后仓皇逃回，跟纪息宁说了后他就猜测那个伥鬼很有可能就是李瓷琼，只不过一直没有确切的证据，而今天田小楼突然到访，再加上调查得知那个夜倾城和田小楼走的很近，这其中的关节已经是昭然若揭，明眼人都能看出来。
“小楼…小楼救我，救我…”突然李瓷琼虚弱的声音在小楼耳中响起，待甩头看去时只见李燕婉身后隐隐伏着一赤红色人影，人影身上缠着铁链，哭声正是从那赤红人影口中传出。
“瓷琼！”小楼飞起一脚就踹在了纪息宁的胸口上，事出突然，纪息宁也不会想到田小楼说动手就动手，被一脚踹的向后摔在地上，而与此同时小楼也已经扑到李燕婉面前，双手抓向她背后被铁链束缚住的赤红人影。
李燕婉看田小楼扑到面前也不惊慌，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田小楼的眼睛，想要把田小楼直接拉进自己的幻境。
小楼只觉得脑袋一阵眩晕，手只伸出一半停在空中，而就是这一刹那的功夫，纪息宁已经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跃了起来，从背后一把抓住小楼的肩膀，紧接着转腰扭胯，一个背口袋就把还处于眩晕状态的田小楼重重摔在地上。
缓缓从地上爬起来，常四狠狠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一双已经完全蛇化的眸子开始溃散，一点点恢复成了正常人的模样，周身鳞甲脱落了不少掉在地上，胸口三道骇人的伤口，殷红的鲜血从中汩汩流出，把黑色羽绒服都浸成了紫黑色，脸色惨白的比白纸还白，右手捂着胸口，靠在墙上，看着对面同样嘴角挂血，脸色蜡黄的武烟川，“噗，真没想到沧古市这么个屁大的小地方儿还藏了你这么一个大妖，居然能打碎常爷在我身上的印迹，真是不得了。”
武烟川虽然打败了常四，可他本人却也不好受，蜡黄的脸色透着一股难看的浅灰色，左臂无力地耷拉在身侧，整只羽绒服的左袖都破碎开，肌肉就好像拧干了水的收紧一样干干巴巴还极度扭曲变形，嘴角还挂着没擦干净嗯鲜血和血沫子。
“呸，快死了的人还这么多废话也是够了，拿命来吧！”武烟川说着右手举起，如同鸟爪的手指如同五把锋锐的短矛，一瞬间洞穿了常四的胸膛，鲜血喷溅，常四身子猛地一挺，随即脑袋垂下也就死了。
手掌一翻一掏，一颗桃形鲜血淋漓的人心就被武烟川掏了出来，托在掌心，心脏还一下一下机械的抽动着，鲜血从血管里压出来在冰冷的空气里冒着腾腾的白色热气。
已经死去的常四身体重重摔在地上，而武烟川则看着掌心托着的人心，眉头微微皱起，神色很是犹豫…
“好啦，这有外人，正经些。”纪息宁又是宠溺又有些责怪的捏了下李燕婉的鼻头儿，惹得李燕婉张嘴就去咬。
看着嬉闹的纪息宁和李燕婉二人，不知怎的田小楼心里就是一阵恼火，气不打一处来，一把抓着李燕婉的肩膀用力一推就搡了出去三四米远，劈手抓住纪息宁的衣领，凑近逼视着他的双眼，“姓纪的，咱们也别拐弯抹角的，你这个什么李燕婉我也管不着，我就问你你把瓷琼的魂魄藏到哪里去了？！”
“出来吧。”纪息宁说了声，只见画轴画面起了一阵波澜，一圈圈涟漪荡漾开，一个身姿绰约，一身白衣，飘飘如临尘谪仙的女子便出现在小楼和纪息宁二人眼前，黛眉如画，杏眼桃腮，不是已经死了的李瓷琼又是哪个？
“瓷…”小楼本能的想要去抱住眼前如同仙子的女孩儿，不过随即醒悟过来，“你是那天那个画灵，你究竟是什么来路？”
“我叫李燕婉。”女子看着田小楼淡淡说句，然后就如同乳燕投林一般扑到了纪息宁身边，抱着纪息宁一条胳膊，肉肉的脸蛋儿贴着，就跟个小丫头一样，“你看看他，好凶，吓到宝宝了。”
说完纪息宁在前，带着田小楼进了那段被隔开区域，也就是纪息宁的私人办公室。
纪息宁的办公室很空旷，靠墙最显眼的就是一面墙的落地窗，“站在这里可以看到很多你以前没有见过的场景。”
纪息宁缓步走到窗前，嘴里的冰块已经嚼碎融化，而他身边并肩站着田小楼，两人此时此刻是如此的和谐又如此的不和谐。
亭中有一绰约白衣人影，虽然看不清面目，可那感觉就是那亭中人就是李瓷琼，看到这幅画开始小楼并没有如何感觉，只是时间长了，觉得鼻端竟是有幽幽兰香弥散，清风拂面，微微有点儿潮潮的湿意，隐隐约约还能听到水浪拍击石岸发出的声响，仿若此时人就在画中。
“这是…”小楼猛地惊醒过来，一晃头向后退了一步，“这是什么画？怎么如此邪门？”此时小楼已经认出了墙上这轴画，正是当初纪息宁登门留下的那轴，当日所发生的可是依旧历历在目。
“我不想忘了，我也忘不了，你应该明白，就好像她死了，你就忘了她了吗？没有。”小楼双手抱着后脑勺，“人这一辈子总有一些事情是忘不了的。”
“我不会忘了她，因为她就在我身边。”纪息宁说的依旧平淡，嘴角翘起，笑的甜蜜而幸福，就好像刚刚从民政局拿到结婚证的新郎。
这里很高，低头透过窗子向外看，可以看到滚滚白雾在脚下涌动，一切低矮的建筑都被淹没在雾霭里看不清楚，只能看到模模糊糊一个黑漆漆的轮廓，就好像一个个藏在夜里的野兽。
“如果是晴天这里应该能够看到更多。”小楼收回目光，侧头看向纪息宁，“你站的这么高，为什么还要和我一个呆在地上的小蚂蚁抢女人？”
“宾果！”小楼打了个响指，从吧台后面转出来，靠在纪息宁身边，胳膊肘搭在吧台台面上，“不愧是纪少，果然什么事都瞒不过你，不过这件事也不用瞒你，你做的肯定比我要清楚。”
纪息宁捏出一块已经被酒水泡的有点儿微微融化的冰块放进嘴里，咔嚓一声嚼碎，从高脚凳上站起来，右手在小楼肩膀上拍了下，“既然你想知道就跟我来吧。”
“瓷琼本来就应该是云端的仙子，而不是洗衣做饭的粗妇，我不是在和你抢，只是把她接回她该在的地方。”纪息宁说的很平静，也很真挚，当然也因为真挚而更加伤人，一字一句都是一把锋锐的刀刺在小楼的心上，不过小楼只是保持着沉默，静静听着纪息宁还没有说完的话，“你觉得一只天鹅会爱上一只青蛙吗？”
“青蛙还是癞蛤蟆？”小楼幽幽问了句，“我知道好女孩都是给有本事的女人准备的，我也认为这是至理名言，一个屌丝永远不可能得到女神的真爱。”
“那你还在纠结什么？”纪息宁很是奇怪的看着田小楼，“你已经死过一次，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能够活下来，不过如果我是你的话，我就会选择离开这里，忘了这里的一切，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开始一段新的生活。”
【第四十五章】在水一方
纪息宁端着酒杯笑了下，“我说咱们怎么说也算是老相识了，开这种玩笑不好吧？”嘴里说着把离自己头顶只有区区一厘米的雕像扒拉开，“其实说实话，我真没想到你会来找我。”
“既然上次你都能找到我，为什么我不能来找你呢？”小楼把手里的塑像直接一松手直直落在大理石面的吧台上，骨碌碌一阵滚动摔在地上，碎成了一地的碎石块，其中一个还亮着红灯的针孔摄像头露了出来，纪息宁平淡地扫了一眼，抬头看向田小楼，直视着他的眼睛，“有什么话就说吧，你来我这里可不会是只为了喝两杯酒摔个石头块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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