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河畔

残酷到有意外来临的时候，让你毫无还手之力，更无招架之力。

夜空里的星星，被霓虹灯夺去了光彩，人是如此渺小，生命是如此脆弱。

薛海扪心自问，自己到底想要什么样的生活？

薛海点头，“好！”

一起来的同事都很伤心，薛海让他们都回去了，顺便传达了经理的意思。

可第二天，他们居然没有一个人休息，全来了。

不过，薛海没有给他们安排工作，跟着公司行政人员，一起去了同事家里。

同事的后事都办完再回到公司的时候，已经是一周以后了。

坐在工位上，盯着电脑屏幕，很多人都在发呆。

“薛！”经理过来叫他，“跟我去开会，汇报一下工作进度。”

薛海赶紧回神，“马上就来！”

“电脑带上！”

“好！”

手头上的项目，公司非常重视，又因为其中一位员工出了意外，听取汇报的时候，领导们没有一个笑脸。

薛海认真地把自己组负责的部分，详细地给领导做了汇报，也当场做了演示。

领导都很满意，互相点点头。

主持会议的是副总，他说：“很不错！你们辛苦了！下一个部门开始吧！”

一个部门一个部门汇报，需要一整天，可能还不够。

做完汇报，薛海就离开了会议室，接了杯咖啡，来到了天台。

看着远处，已经一片绿意盎然，气温已经很高了。

楼下宽阔的马路，车流不息，薛海探头朝下看去。

公司大楼下面，两块花坛，里面栽种着几棵松柏，铺着草皮。

几辆车整齐地停放在侧面。

中间一个很大的喷水池，前面旗杆上飘扬着国旗和企业旗帜。

他的正下方空地上，地面铺设着大理石，平整干净，只有一个清洁工，开着清洁机来回转着。

薛海就盯着这块空地，十几层楼的高度，人要是掉下去，直接会变成肉饼吧！

他脑子里，想着各种各样的人要是跳下去后的死状。

脑袋破了，红白之物流了一地。

或者骨头全碎了，抬都抬不起来。

胳膊腿摔成诡异的扭曲状态。

有人说，摔下去后，人并不会马上就死，而是会清晰地感觉到身体损坏的各种痛苦，最后是活活疼死的。

之后，就是有人看到，被惊吓得尖叫出声，找来保安，然后是部门的人。

再汇报给领导，或许会报警，叫来救护车。

许多人围观，恐惧、害怕、可惜、悲伤……

之后就像走的那个同事一样，叫来家人。

父亲和杨阿姨悲伤欲绝地抱着他的尸体哭……

薛海猛地缩回头，出了一身的冷汗。

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薛海被自己突然出现的想法吓了一跳。

他居然幻想自己跳下去后的种种。

他转身，快步离开天台，就好像要把刚刚的想法甩在身后一般。

回到工位好半天，薛海还没有从那种毛骨悚然的状态里恢复过来。

“薛主管！”

“啊？”

同事来找他，居然把他吓了一跳。

同事狐疑地看着他，“薛主管，你没事吧？是不是生病了？脸色这么差！”

“还好！”薛海用手搓搓脸，“什么事？”

同事还有些不放心，但也没有多问，就说道：“这个项目做完了，暂时也没有工作，我想休个年假。”

这已经是第三个请年假的同事了。

假条需要主管签字，然后是经理，最后去人力资源部。

薛海拿过假条签上自己的名字。

同事拿过假条，想了想还是说了一句：“要不，你也休个年假吧，去医院看看，你的脸色真的很差。”

薛海笑了一下，“我真没事，去找经理签字吧！”

抬眼看向还在工位上的几个同事，似乎都没有什么精神。

要么低头不知道在看什么，要么就是盯着窗外发呆。

还有一个戴着耳机，似乎在闭着眼睛听音乐，可薛海却看到耳机另一头耷拉在他的椅子边儿上。

他闭上眼睛，两个手指揉了揉眉头。

自己好像有点儿不太对劲。

这些天，或者说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的，脑子总会出现各种各样消极的画面。

意识到自己可能出现问题后，薛海也没坚持工作，起身去找经理，请了一天假。

半年里，离开的两个同事，都是他们组的，在别的组和其他部门同情的目光里，经理的心情也受到了影响。

这种连番意外留下的阴影，或许只有时间才能驱散吧！

开着车，薛海没回家，而是在城里的大街小巷里漫无目的地开着。

许久没有逛街了，金陵城的变化让薛海感到了陌生。

在鼓楼，一片绿荫的后面的公园里，他发现了一家茶馆。

安静、优雅，非常适合发呆。

他停好车，走了进去，客人不多，店里放着优雅的音乐。

装修带着浓郁的欧洲复古风。

找到靠窗能看到外面绿荫的位置坐下，点了一杯咖啡慢慢喝着。

他需要安静地思考一些问题。

有电话进来，手机开了震动，在桌子上震颤着移动着。

视线落在屏幕上，来电显示是李俊。

这家伙出外景回来了？

他接通了，“喂！”

“兄弟，什么时候下班？叫上大晨和方子玥，晚上聚下子啊？”

李俊的声音带着十足的阳光气息。

“可以啊！”薛海说，“我今天明天都休息。”

“这么好？你们公司良心发现，终于给你放假啦！你现在在哪块？”

“鼓楼旁边，公园里面那家茶馆！”

“摆动！我马上来！”

两人都没说话，却都了解彼此现在的心境。

过了很久，经理才开口道：“工作的事情，先放放，你通知大家，放几天假吧！顺便送送他！”

可为什么自己却茫然不知方向？

他为离去的同事感到悲伤，为自己感到焦虑。

经理在里面处理家属和同事的后事，告一段落后，走出来，坐到薛海旁边，深深地叹了口气。

薛海眼眶发热，鼻头发酸，站在急诊中心大门口发呆。

赚这么多钱有什么用啊？

天天加班有什么意义？

他茫然了！

每个人不都是这么过的吗？

原来，社会上打拼真的不是想象中那么美好。

很残酷！

每天重复着每天，我的生活就是这样吗？

薛海大学毕业后，曾经满怀对未来的憧憬认真工作。

“你走了，我怎么办啊……我早说过不让你加班，你为什么不听啊……你起来啊……起来啊……我早说过你，赚那么多钱有什么用啊……”

一声声哭诉，像是锥子一般，往人心上扎。

但是到了现在，主管被抓了。

那个可爱的女同事客死他乡。

不到半年，那个老实憨厚，谁开口都会帮忙的同事，也闭上了眼睛。

离开的同事，才结婚没多久。

他有房贷，妻子也怀孕了，拼命加班，主动给人替班，就想每天多赚点儿钱。

薛海在医院里，听到他妻子声嘶力竭的哭喊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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