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藏师

空行母是指“穿越天际者”，是沉浸在空性体验中的女护法神，当空行母执念于空的追求，甚至走火入魔时就有可能成为赞神，赞神是以天空为活动的恶灵，在八大尸陀林的阴气聚集之地，都会有一位入魔成为赞神的空行母驻守，眼前的空行母获得了古代赞神玛姆女神之力，能号令暗界及猛兽，负责镇守此处的骨锁寒林，因此称为玛姆空行母。玛姆空行母全身的皮肤焦黑，充满干瘪的皱纹和烧灼的痕迹，头上还有九个蛇头，下身为鱼尾，平时以死尸为食。

“菩提寺的行者们，为何打破百年的约束袭击赶尸人，他们辛苦替平民百姓运送尸体至尸陀林，由仙、人、妖共同约定三界不涉，将攻击者留下，其他人我可以放你们离开。”玛姆空行母厉声提出警告，桀火毫无惧色地还击：“既是搬运死尸，为何他身上扛的是菩提寺的八吉祥行者之一，这又如何解释？”说完又指了指已经痛到伏倒在地的桑耶，“赶尸人又为何无缘无故攻击我寺桑耶行者，致其重伤，究竟是谁毁约在前，不言自明。”玛姆空行母冷冷地回答：“所以答案是不交人啰！”桀火傲然回覆：“该交人的是你。”

正当桀火与玛姆空行母对峙之时，贝玛看到重伤的桑耶，眼泪却已经止不住了，桑耶虽然手臂伤口剧痛无比，看到贝玛哭得伤心，仍然出声安慰，“傻孩子，就是一点皮肉伤而已，你们怎么找到我们的？”贝玛一边撕开手袖替桑耶包扎，一边用呜咽的声音回答：“我们跟着札西行动来到一个夜叉居住的洞窟，因为是白天，夜叉都在暗处睡觉，我们没有惊扰他们，到了洞穴最大的洞室，我就发现护法绳开始发光，绳尾有着明确的指向，我们就跟随护法绳的指引找到了赶尸人，发现了札西，但怕硬抢会打破不能攻击赶尸人的三界盟约，只能一路尾随到湖边，然后就遇到你们了。”默若知道桑耶是为了保护自己而受伤，心中也非常过意不去想要帮忙，却被贝玛重重推开，“都是为了你这狐狸精！滚开！”刚才桑耶和默若的互动，尤其是桑耶望着默若那种痴迷的眼神，贝玛都远远地看在眼里，积聚的怒气一次朝默若爆发出来，默若也不回嘴，旁边嘎瓦用手肘推了推默若，低声道：“准备一下，要动手了！”

白伞行者桀火首先发难，“都什么时候了，你们没听到转轮王提到龙众的威胁迫在眉睫了吗？札西身世坎坷，刚刚遭逢不幸，你还这样对他，实在令人发指。”反倒是一直沉默寡言的默若出来缓颊，“札西好歹也是八行者之一，不管以前功底如何，神通的潜力是肯定不输你我，绝不会这么容易就出事的。”桑耶接话道：“我赞同默若所说，福钧这次玩笑的确是开的有点太过，但现在重要的是，我们如何合作把札西给找回来。还好贝玛有办法，我们听她指挥吧。”贝玛以意力从手心拉出与札西相连的护法绳，但眼看绳子的光越来越微弱，“依我看，札西应该不在福钧所说的半山腰，而是遇到了某些重大的危险，不然能量不会这么薄弱，我建议我们分组分头去找，看能否尽快找到他的位置。”

桑耶接着说：“那这样吧，桀火、福钧和贝玛一组从福钧昨晚叫红猿把他丢弃的地点开始找，我和默若、嘎瓦、格木则从菩提寺往山下尸陀林搜索，谁先发现札西就往天上打讯号，其他人再迅速赶去会合，尸陀林晚上妖怪猛兽聚集，大家务必在天黑前赶回菩提寺。”贝玛一听到桑耶把她分到另一组，自己跟默若一组就老大不愿意，狠狠白了桑耶一眼，桑耶则装作没看见，二组各自出发，说是二组人，但一到了尸陀林的入口，桑耶借口尸陀林太大，最好分开寻找天黑前才有机会找到，又将嘎瓦和格木支开往另一个方向搜索，争取到了和默若独处的机会。

贝玛这头，三人走到了厢房外的山壁边，福钧吹响右旋白螺召唤红毛长猿，由长猿带路，白伞行者桀火开宝伞缓冲下降寻找札西的足迹，很快就发现了札西的路径，循线找到了夜叉的洞穴，福钧在山顶用白螺召唤了两只山羊，将贝玛及自己送到了夜叉洞口和桀火会合，贝玛找了一支枯枝施了无量光咒，权充火把，三人便入洞察看。

听完桑耶的解释，默若点了点头，这也是她第一次和另一名男孩子如此靠近，不禁有点脸红，但定睛一瞧，不对，赶尸人身上背着的似乎不是死尸，而是活人，“是札西！”默若不禁惊呼出声，赶尸人听到动静把札西放下，突然暴怒地往桑耶跟默若藏身的树丛狂奔而来，桑耶一看不好，默若的莲花术需要时间长花瓣，让他也来不及用双鱼之力，情急之下只能把默若推开，自己硬生生挨了赶尸人一爪，正当情况万分危急之际，两枝大旗从远方飞掷而来挡在赶尸人与桑耶之间，嘎瓦和格木赶到，嘎瓦打开吉祥结飞绳而出将赶尸人捆绑在地，桑耶看到自己被赶尸人抓伤的伤口深达几寸，还流出蓝色的汁液，怒不可遏，一手拿出怀中的水晶双鱼，另一手从怀中取出一柄双刃剑，桑耶的父亲是转轮宫内最有名的武器工匠，当然也会帮儿子打造最好的武器，这把剑的剑柄两侧各有一组刀刃，由天铁陨石打造而成，锋利无比，还可将刀柄从中分开，就成了两把飞刀，桑耶将双鱼之力灌入飞刀中，就要朝倒在地上的赶尸人射去，远方听到贝玛大叫，“不能对赶尸人出手啊！”

语音未落，桑耶的飞刀已出，其中一把被贝玛水瓶射出的水柱打飞，另一把却直挺挺地插在赶尸人的肩头上，七位行者再次聚集，以贝玛和桀火为首层层保护在受伤的桑耶身边，赶尸人发出一声怒吼，忽然四周升起一道黑墙，以赶尸人为圆心画出一个大圆，把所有人围在黑墙之中，墙内天空迅速黯淡下来，将白昼变成了黑夜，伴随着一阵雷电交加及刺骨寒风，玛姆空行母带着夜叉大军及尸陀林中各种猛兽，将七人团团包围。

一切似乎都在桑耶心中的小算盘里，不像桀火一出生就是贵族豪门血统，桑耶父亲是转轮皇宫内的顶级工匠，转轮王的武器及甲冑都由他亲手打造，地位不高也不算低，但至少能让桑耶有机会跟贵族子弟一起接受皇宫内的教育，而靠着天生的聪明才智，桑耶一直是名列前茅，众所注目的高材生，一路顺利争取到双鱼行者的传承，直到札西一个什么都不会的乡村小孩，靠着血案的悲惨家世，忽然就得到转轮王的认可，成为全国人民的焦点，这当然让桑耶很不是滋味。因此从上座后，他就开始鼓动被上座过程弄的狼狈不堪的福钧，让札西吃点苦头，这样东窗事发时桑耶还能撇的一干二净。

更重要的是，桑耶深知怀业行者和空罗汉的功力，绝不会让菩提寺发生任何意外，也不可能让札西出事，一路发展到现在都如他所料，还让他可以名正言顺地安排到和心底仰慕的默若独处。从寻找札西这件事来说，他知道最快找到札西的方式当然是顺着札西的足迹找，也一定会由贝玛这组先找到，而以桀火的力量，也能确保遇到些小意外不出乱子，嘎瓦和格木兄弟档一起闯荡惯了也不会出事，整件事说穿了就是桑耶要挫一挫札西的锐气，同时找机会多认识心仪的默若。

当贝玛及桑邪满面愁容地走进伏魔咒殿时，怀业尊者早已在殿内坐定，脸上依然带着昨日欢迎大家温暖的微笑，说也奇怪，他没有和任何人追问札西的下落，却又把八吉祥圣物的来历和大家重复了一遍，“八吉祥圣物只有在好好配合之下，才能发挥最大的力量，更不要说行者间更需要互相照应与合作，好，今天剩下的功课，就交给桑耶和贝玛，该怎么处理，大家自己想办法。”

听到这里，桑耶脸色一变，狠狠瞪了福钧一眼，福钧就像一个做错事的小孩，顿时满脸通红，站起身说道：“尊者，是我不好，不能怪桑耶，是我看不惯为什么只有札西不是靠自己的力量，而可以靠别人的帮忙上座，才让猿猴把他丢到半山腰，让他自己再重新爬过。”怀业尊者脸色没有丝毫变化，看不出怒气或其他情绪，“所有事的因果发生都是一种必然，无可逃避，而你们自己所造的业，也自然会需要自己承担，每一步都是选择，每一个选择也都决定你们能走的下一步，慎之慎之！”说完，怀业尊者信步离开了伏魔咒殿，剩下表情呆滞，面面相觑的七人。

一路上，桑耶的双鱼之能是最好打开话题的武器，“默若行者，之前常常听到你的名字，直到上座时才第一次见到你，传闻实在远不及妳本人美丽的万一。”默若每次面对这种称赞只能尴尬地微笑，不知道做什么反应，但桑耶马上用下一个问题把这个尴尬给带过，“看到你上座的莲花梯，和你本人的气质一搭配起来，真的是人间最美的画面，你可以多跟我说说你莲花的神通吗？”桑耶马上补充一句，“对了，希望你不要误会，我多问没有别的意思，因为我的神通双鱼之力是八吉祥中唯一纯粹的意识之力，必须与其他的实体物搭配才能使用，而双鱼的功用就是能够完全打破实体界的限制，让物体可以依照我的意力自由移动，甚至进行攻击或防御。我怕待会要是遇上什么意外，如果我能多了解妳的神通，我们就能搭配的更好。”桑耶知道，没有人不爱谈论自己擅长的神通之力，这种问句带上一个正当的目的，也让人没有拒绝回答的理由。

果然默若一改之前冷漠回答道：“彼此彼此，我也很佩服你和贝玛完美的搭配，你们的水瓶太极鱼也很到位。”桑耶回答：“谢谢，贝玛从小和我一起长大，我一直把她当成妹妹照顾，所以搭配得也比较有默契。”桑耶害怕贝玛成为他接近默若的障碍，赶紧先解释一番。默若接着说，“我的莲花之力，是以意力埋入土中加速生长出可以穿越物质界和意识界的莲花瓣，虽然开始施咒时会比较耗时，不过一但莲花瓣花海形成时就会具有极大的威力，我可以自由控制莲花瓣周边的纹路，若右旋则会像刀刃般锋利，可攻击敌人，若左旋则可以硬化形成保护层，护持友军。”看着默若叙述自己神通眉飞色舞的神情，和平常时的冷酷表情截然不同，细长飞舞的眉毛，苹果色的脸颊、略带酒窝的嘴角和水汪汪灵动的大眼睛，让桑耶看呆了。默若注意到桑耶的眼神直盯着她发呆，不好意思地找了别的话题，别过头去。

两人不知不觉走到了一个大湖边，尸陀林不同于一般森林，由于是凡人的停尸地，因此阴气聚集，湖面积压着一股极重的瘴疠之气，默若见到远方似乎有人影接近，“你看，那有个人，我们过去和他打听一下知不知道札西的下落吧！”桑耶一把拉住了默若，藏身到旁边树林的角落中，低声附耳跟默若解释，“不行，他们是赶尸人，一般转轮国居民会把尸体送到山脚下，由这些赶尸人运上山给秃鹰进行天葬，传说他们是受诅咒的龙众，属于三界不涉的族群，也就是人、妖、仙都不会去招惹的一群，只依靠死者亲属挂在死者脖子上的一圈光饼过活。”默若仔细一看，赶尸人的样貌和一般人不同，他们的体型较大，身体呈现一种诡异的深蓝色，双手带有长长的利爪，皮肤上都是缝补的疤痕，袍子下的不是双脚，而是一条厚重如蟒蛇的尾巴，移动时还可听到鳞片摩擦的声音，赶尸人背上背着一个人，或是尸体，正往湖边走去。正当默若仔细打量赶尸人的时候，桑耶的目光仍然停在默若身上，这是桑耶最接近默若的一次，附耳时可以闻到默若身上散发出淡淡的花香，更让桑耶目眩神迷，心跳加速。

贝玛翻来覆去，一夜难眠，她和默若的厢房在伏魔殿的东侧，离男众的住处有一大段距离，从半夜起，贝玛就有一种心头被揪着的感觉，默若则整夜没躺平过，只是坐在床头打坐。不像其他行者对札西不是靠自己力量上座而感到气愤，她更讨厌眼前的默若，尤其厌恶不管她对身边的男人再怎么冷漠，大家都还是带着爱慕的眼神仰慕着她，尤其是跟她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的双鱼行者桑耶。

天刚一亮，失眠的贝玛实在躺不住了，立刻跑到另一侧男众厢房外侧轻轻敲门，呼唤着桑耶的名字，“桑耶，醒了吗？出来一下，我跟你说昨天怀业尊者的事。”不一会，桑耶揉着睡眼，和贝玛抱怨“发生什么天大的事啦，这么早叫我干嘛啊？妳都不用睡觉的喔？”趁着桑耶走出房门的片刻，贝玛趁机往厢房一望，想看看那个跟她命运绑在一起的麻烦鬼札西，眼神一游移，只看见了其他四个男行者都还在呼呼大睡，另外还有一个明显有睡过痕迹的空床位，马上问道：“咦，札西呢？怎么不见了。”桑耶冷笑了一声，“怎么啦！才一晚不见这个天之骄子就犯相思啦！”贝玛一听就火大重重地往桑耶头上一敲，“听你在胡说八道，说正经的，札西人哪去了？”桑耶边拿手摸着刚刚被贝玛敲头的地方，一边嘴角又露出狡诈的微笑，“哼，天之骄子以为靠转轮王罩着就能呼风唤雨，现在正挂在半山腰上好好反省呢！”贝玛一听大惊，“你们对札西做了什么？”说完先把昨晚怀业尊者将两人牵上护法绳的事跟桑耶讲了一遍，桑耶边听脸色越来越难看，“糟了，护法绳是很慎重的咒法契约，在法绳魔力消退前，两人会互相感应危难，甚至达到生死相依的程度，我们得赶紧把札西找回来，要是他出什么差错也会把妳给拖下水。”

这时菩提寺早课的钟声敲起，突然整个菩提寺的东西都好像活了起来，包括中庭的扫把、扫帚自己打扫起来，甚至井边的滚轮与水桶自动打起水来，厨房的炉灶也自己升起了炊烟，刚刚那声钟声想必也是自鸣自擂。行者们陆续盥洗换好装束到了伏魔咒殿等待，当然，独缺札西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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