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和尚异闻录

石洞中一时间只剩下老僧的声音。

“你说的很对，我这些年确实忍得很辛苦。”

七罪凶主的声音重新响起。

在他视线难及的地方，皮肤被撑开，隐隐浮现出一张鲜红面孔。

“你当我没有防着你吗！”

“唵阿谟伽尾嚧左曩，摩贺母捺啰么抳……”

老僧沉声一喝，竟是口诵《大光明咒》。

登时，整口石洞绽放无尽光明，宛如一轮金色太阳浮空而现，洒落大千光明。

“你怕了！”

“你对于莲生大师存在畏惧！”

“否则以你的性子，绝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发难！”

老僧不怒反喜，纳气一吐，一道声音传至石洞外面。

“空明、空山，随我伏魔！”

“愿随师祖伏魔！”

石洞门口，空明和尚与空山和尚同时回应一声。

一人右手持法鼓，左手拍之。

一人肩顶铜钟，双手齐齐用力击向铜钟。

一时间，钟鼓之声大作，彼此交相辉映，顺着蜿蜒曲折的石洞，数倍扩散！

此时，老僧再次以毕生法力，燃无尽光明为焰火，化作一朵火焰莲花，在自己腹部位置若隐若现。

脖颈处即将破皮而出的发痒感觉，逐渐被压了下来。

“唉，我说过了，我也是佛，佛门的力量又怎能伤到佛呢？”

一声幽叹，老僧脖颈位置皮肤被钻开，鲜血淋漓。

一张红色面孔沐浴着鲜血而出。

“七罪凶主，你要违背你自己昔日的承诺，擅自脱离封印吗？”老僧无视自身流血，只是冷笑开口。

“你想要以此来激我，让我成为佛门之敌，众生之敌。”

宛如鲜血凝聚而成的面孔，盘旋于老僧头顶，俯瞰着老僧。

“可你错了，我并非想要违背昔日誓言，擅自离开这里，而是想要跟你换个位置相处。”

“一直以来都是你为主导，现在，也该将这具躯体的支配权交给我了。”

七罪凶主语气淡漠，那张如同鲜血凝聚而成的面孔，重新进入老僧的体内。

“想要支配这具躯体，你也配吗？”

老僧腹部火焰莲花汹涌燃烧，仿若要将自己躯体直接焚烧殆尽。

“我说过，我是众生，我也是佛。”

一张面孔在腹部位置生成，然后张开嘴巴，一口将那一团火焰莲花吞进嘴里。

“佛门真意，我已然尽熟于心，操纵佛火，于我而言，从来就不是什么难事。”

那一张吞噬佛火的面孔嘴巴开合着，声音从腹部位置传了出来。

“我的佛，剑走偏锋，你以为相处二十年，只有你了解我吗？”

老僧的语气难得平静，“在这二十年的对抗生涯中，我同样了解你的能力，了解你的野心。”

“既然我的佛无法杀你，那弃佛入魔，也并非不可。”

话语落下，老僧身躯竟渐渐冒出一缕缕黑色气体，那是魔气！

早就经过多次布置的石洞，感应到魔气的出现开始疯狂颤动，连带着整座大山都开始晃动起来。

此时，清水寺内，空智主持感应到后山情况有异，亲自来到钟楼，敲响寺内大钟。

一缕缕常人无法看见的金色佛光，化作满天经文锁链，如一条条长河，横跨夜空，蔓延至后山，探入石洞深处。

散发出魔气的老僧躯体，被一道道经文锁链从脑袋位置，贯穿而入！

“你不是想要我的躯体，现在就可以拿去。”

“你真是一个疯子。”七罪凶主语气很冷。

现在这个状态，祂如果强行占据老僧的躯体，将会代替老僧成为大魔，被整个清水寺的佛门力量镇压。

“不疯魔怎成佛！”

“慈悲佛门之内怎会有你这样的异类。”

“你之诞生更是异类！”

“身为异类，你与我更应该互相取暖，而不是在这里生死相斗。”

“你心不正！留之必成祸胎！”

七罪凶主沉默会儿，叹息道：“我对众生从无迫害之意，他们是我父母，我从未想过伤害他们。”

“可你并不是慈悲！”

老僧声音分外坚定，“你只是在高高在上俯瞰世间一切，众生根本不足以入你眼，也就不足以让你生出伤害他们的意图。”

“纵然你走在路上，被人无缘无故拍了一巴掌，你也不会因此动怒生气，大概率会念一句众生为我父母，然后面露微笑揭过这件事情。”

“因为你从根本上就认为自己早已经是超然于众生之上的存在！”

七罪凶主默默听着老僧的指责，诵念一声佛号道：“这样不好吗？起码我不会主动加害众生。”

“你认为众生需要一位将他们视为蝼蚁的神灵吗？”

这一次七罪凶主没有说话。

“若是不阻止你，日后众生将需要以你的喜怒来决定未来。”

“你因众生而生，就想要决定众生的未来？”

“呵呵，谁给你这么大的脸！”

面对这样的指责，七罪凶主只是叹了口气，“可我生来就注定与你们不同，哪怕我什么都不做，我的力量也在与日俱增，你们，早晚也会想要除了我。”

这一次，轮到老僧没有再说话。

“人世大苦，苦不堪言呢。”

七罪凶主低喃一声，所具象化的那一张鲜红面孔融入老僧体内，消失无踪。

“南无本师释迦摩尼佛。”

老僧低诵一声佛号，散去自身魔气，石洞之中，一切又复归于平静。

石洞外，空明与空山两位僧者也停下拍打，敲击鼓钟。目光遥望前山的清水寺内。

一阵阵钟声悠长浩瀚而来。

两位僧者沐浴在钟声里面，渐渐消去脸上的疲惫。

……

京都，一栋豪华别墅。

室内泳池里面，一位大腿根部位置纹着黑色如同蛛网的美艳少妇，曼妙修长的身子侧躺在泳池边的长凳上，烈焰红唇缓缓喝着鲜榨橙汁。

时而还用舌尖轻轻舔了舔，极具魅惑姿态。

她的右手拿着一个手机，正在接听。

过了一会儿，美艳少妇将手机随意放在一旁的桌上。

“莲生大师，还是抵达京都了，我也终于可以一报上次佛火焚身的仇了。”

美艳少妇将鲜榨橙汁喝完，伸出舌头舔了舔杯沿，眼中流露出与性感身材不同的狠厉。

很快，美艳少妇扭动着让人羡慕，穿着黑色丝袜的大长腿，离开泳池。

渐渐变调的森冷声音，整口石洞里面的温度瞬间降了十几度。

老僧忽感自己的右脖颈处开始发痒，有什么东西将要破皮而出。

“你想等那位莲生大师过来，合力对付我，这确实是一个很好的策略，但太浅了点。”

七罪凶主声音越发高亢，“众生为我父母，我无意害众生，本想坐等着你自生自灭。”

“可你既然处心积虑想要杀我，那我再怎么不忍心，也只能选择用自己的方式进行自保。”

老僧嗤笑，双眸流露出几分异彩，“若我能有这样一位衣钵传人，哪怕我死后进入地狱，在地藏菩萨面前，也能自豪地挺直胸膛。”

“在东京的时候，就是你提醒他要小心祭祀之事吧？”

“我只是告诉莲生大师，邪神亦祸胎！”

“可是啊，你还是低估了我，你的修行之法尽管剑走偏锋，可本质也是一种大慈悲，通过你，我依旧能够洞悉佛门真意。”

“我确实无法染指你的躯体，可你这具快要燃尽的躯体又能撑到何时？”

“可惜，我所修佛门真意，剑走偏锋，对你只有一个字，杀！”

“这些年来，你应该早已经忍得很辛苦了吧？”

提及东京之事，老僧显得很开心，“金光大神，你的化身之一，被莲生大师所诛，想必让你损耗颇大吧？”

“了结，你一直想要探测我的能为，可惜，你永远也无法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大道。”

“他是你所寻找的衣钵传人？”

“你觉得我配当莲生大师的师父吗？”

“呵，七罪凶主，别把自己说得那么伟大，你当初自愿以化身入佛门，我就知道你所图甚大，所以抢在其他寺庙之前，让清水寺成为你的囚禁之地。”

七罪凶主短暂陷入沉默。

老僧只是冷笑，“当我决意以自身佛躯镇压你的时候，你想必还在沾沾自喜，想要通过污染我，获悉佛门真意，以此来达到你以三大化身分别进入佛教、神道教、阴阳师的谋求。”

“莲生大师……原来是他啊。”

待到空智主持拿着手机离开石洞，老僧体内才传出另外一道声音。

“呵，你若出现在莲生大师面前，他对你也只会只有一个字，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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