缅北实录

最后，车停在了一处林子里，不能再往前开了。

阿生拉下手刹，熄火，“猛哥，就是这里了！”

我们一起下了车。

我抬头朝茂密的丛林里看了一眼，“就是从里面出来？”

他抬手指向一个方向，“那边就是国境线，他们要从那边绕过来！”他又换了个方向，“以前在那边就能直接过来，现在围了铁丝网，只能绕道，比以前多花好几个小时！”

我点点头，没再问了，低头看着脚下的土地。

当时我们过来的时候，都被蒙了头，看不到外界。

但我也能肯定当时没有铁丝网。

走过来也没有多长时间。

想必上次国内警方跟缅甸警方合作，搞掉园区里的一些诈骗窝点后，就在边境线上，拉起了铁丝网了。

猪仔过来，要绕很远的路，路上会发生什么事情，谁都无法预料。

我再次抬头看向边境线。

直线距离不超过五百米。

另一头，就是中国，我家就在那边。

可我再也回不去了！

我看向秦风，他也刚刚收回视线，和我的目光对上，我们都是心照不宣地笑了一下。

尽管我们之前不认识，干的事情也不一样，性格更不同，他还没有取得我们完全的信任。

可我相信，就在刚刚那一刻，我们心里想的是完全一样的。

都回不去了！

时间一点儿一点儿过去，我们都没有说话，安静地等待着。

忽然，秦风猛地抬头看向林子，“有人！”

我没有听到也没有看到，但我相信他的直觉，毕竟电视里都是那么演的，武林高手，感官超于常人。

我们几乎都朝林子里看过去，带来的看守也把枪拿在了手上。

一时间，一种紧张气氛弥漫开来。

我有些不解，不就是接猪仔吗？

至于这么紧张吗？

但是转念一想，忽然就明白了。

缅北不安稳，四大势力互相争斗，保不齐就有哪家的人，从里面出来，一言不合就开打。

想到这里，我也把手摸上了腰间的手枪。

秦风没动，但是垂在身侧的手，手指不停地轻捻着。

耳朵里忽然就听到了杂草的哗啦声，还有人低声催促的声音。

“走快点！后面的跟上！”

阿生说：“来了！”

林子里的声音越来越大，还传来女人的抱怨声。

“这什么破路，我脚都起泡了！”

我和阿生相视一笑。

看来，这批猪仔就是自愿偷渡过来捞金的。

没一会儿，一队身影隐约在林子里出现了，看样子人还不少。

阿生往前走了两步，喊了一声：“老于！”

“是我！”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是阿生吗？”

“是我！怎么这么久？”

“碰到边防了，躲了一会儿！”

随着说话声，一个四十多岁的干瘦男人从林子里走了出来，穿着一身迷彩服，身后跟着十多个男男女女。

那些人一出来，就看到我们手里拿着枪，全都吓了一跳，惊呼声不断传来。

老于回头呵斥道：“鬼叫什么？这是来接我们的！”

一个女人一脸骄横，质问道：“接人拿枪干什么？怪吓人的！”

老于哼笑道：“没有枪，你一个人走在大街上，回头就被人卖了！”

“切！胡说八道，谁信啊！”女人翻了个白眼，“赶紧的带我们去上班的地方，我都累死了！我坐哪辆？”

我一挑眉，还是个野蛮小公主啊！

女人根本不顾别人的感受，也没发现周围的气氛不对，竟然自顾自地拎起自己的行李箱就往车队走，还看中了我坐的那辆越野车。

看守横在车前，“去那边！”

“凶什么凶？”女人瞪了看守一眼，往面包车走去。

其他人见状，都看向老于。

老于说：“行李放卡车上，你们先上车，我来点名，把尾款付了！”

我有些好笑，往秦风身边走了两步。

又是一阵叽叽喳喳的声音，看来抱怨还不小。

有个年轻小伙子，打扮得流里流气的，居然跟之前那个女人吵了起来。

“你干嘛？”女人叫道，“臭流氓！来的路上你那双臭眼睛就总往我身上看，看看看，有什么好看的？”

“谁看你了？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看你了？”小伙子分毫不让，“以为自己漂亮还是波儿大？都是来赚钱的，还以为在你自己家啊！”

“你还摸我的！”

“我摸你怎么了？穿这么少，不就是等着男人摸吗？我就摸！我就摸！”

说着，小伙子竟然真的对这个女人上下其手，女人抬手就打，瞬间扭打在了一起。

我转头，冷了脸，“把他们弄到一边儿打去！”

阿生看了眼看守，立刻就有两个人上去，用力把两人拉到一边儿，还用枪对准了他们。

“继续打！”阿生说了一句，回头跟老于说：“老于，快点儿！不要耽误时间！”

“知道了！你们快点儿上车！来来，把尾款交了！”

我扭头看他，“什么麻烦。”

他挠挠头，把头上的帽子摘下来拿在手上，“有时候遇到巡逻，要等一段儿时间。有时候会遇到另一伙人，也要互相打探是不是警察。还有可能被蛇咬之类的，所以，什么麻烦都可能遇到。”

我看了眼时间，十点钟。

“约的什么时间？”我问道，“蛇头是哪头的？可靠吗？”

阿生也看了眼时间，答道：“十点！差不多了，我们稍等一会儿！有时候过边境的时候，会遇到一点儿麻烦。”

最初，我就是从这条路被带到这里来的吧！

这边的路很不好走，上坡下坡，颠簸得让人想吐。

我闭了闭眼睛，回忆起了当初被人蒙着头，坐在车里就是这样颠簸的状态。

林子挡住了头顶的烈日，没有外面那么热。

只是这里很安静，除了我们，就是虫鸣鸟叫，根本没有猪仔的身影。

再往前，两边就没有什么人家了，全是肆意生长的热带植物。

路也变得更加崎岖不平。

似乎要开半个小时左右，然后要步行走很远。

睁开眼睛，我看到旁边有村子，住家不多，房子也很简陋，多是木板搭建的，显得寒酸破败。

开车最外面那扇大铁门，车往右拐去。

我胳膊担在车窗上，手杵着下巴，看着外面，心里很复杂。

但是里面居然还有人居住，还有个穿着和园区看守一样的制服。

阿生看了一眼，说道：“我们有好几个人，都是这个村子里的。”

我没说话，又仔细看了一眼穿制服的那人，似乎正在往园区的方向走。

阿生之前除了在阿娟培训的时候看着猪仔，阿赛被处理后，又要和另外两个人轮流兼顾接猪仔的活儿。

缺人啊！

说走就走，我带着秦风跟着阿生，领着七八个人上车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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