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7 有钱补仓,没钱补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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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不多,山上的猫你们都看见了,随便撸,都是我朋友。”陈勇眉飞色舞。

带着罗浩山上,山路的确难走,但陈勇仿佛闭着眼睛都如履平地一般。

足足走了半个小时。

“传说中的老神仙,你是传说中的小神仙。”

罗浩捧了一句。

“嘿,算不上,算不上,我得至少再升级一两次才有资格被称之为小神仙。”陈勇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咦?”

绕过一个小弯,陈勇忽然“咦”了一声。

“我师父怎么还没睡??”

“你看见了?好像没有视野吧。”

“有光,虽然很淡。这里晚上不是这样,应该更黑一点。”

“这里也通电了?”罗浩问道。

陈勇用看傻逼一样的目光看着罗浩。

罗浩吁了口气,山里潜修的老神仙竟然有电可以用,是不是还有网,可以刷小视频杀时间?

现在修仙都这么逍遥自在么。

陈勇没继续说什么,而是加快了脚步。

过了一个山峦,山野间有如豆的灯亮着。

总有一种见鬼的感觉,罗浩觉得有些怪异。

“师父,师父!”陈勇再也忍耐不住,加快脚步开始飞奔。

声音惊起阵阵飞鸟。

距离越来越近,罗浩看见山岚雾霭中的不是什么茅草屋,而是这边很常见的二层小楼,水泥造的。

一层没住人,可能是因为湿气太重、太潮的原因。

二楼亮着灯,远远的罗浩能听到“哎呦”“哎呦”的声音。

淦!

这是怎么了?

罗浩有些惊讶。

在他的设想里,陈勇的师父就是老神仙,毫不开玩笑的讲罗浩是相信的,而且比陈勇描述的更信。

毕竟祈福的幸运值还在系统面板上挂着,容不得罗浩反驳。

可老神仙“哎呦”什么呢?

过了十几步后,陈勇应该也听到哎呦的声音。他很紧张,奔跑的四肢开始僵硬,走路奔着顺拐走去。

“陈勇,你慢着点。”罗浩拉住陈勇。

“我师父……”陈勇有点慌。

“去看一眼,沉心静气,别慌。”

陈勇点了点头。

“师父,你没事吧。”靠近山间二层小楼,陈勇颤声问道。

“哎呦~~陈勇?你回来了?”

一个人影映在玻璃上。

这栋楼看起来和山里居民的房子没什么区别,不能说一模一样,只能说毫无差异。

一楼还停着一台电动车,正在充电。

陈勇心情激荡,用别扭的姿势跑向小楼。

罗浩在后面跟着,心想一会看见穿着宽大道袍,身负重伤的老神仙自己该怎么办。

帮着做手术?

也不知道老神仙是不是铜皮铁骨,自己能做点什么。

很快,一个人影出现在小楼门口,陈勇冲上去,一把抱住那人。

“哎呦,你个瓜皮!”

“师父,你怎么了?”陈勇焦急问道。

“牙疼。”

“……”

罗浩一下子愣住,这好像和自己猜想的有哪里不一样啊。

“牙疼?”

陈勇也愣住。

“哎呦~~~”

罗浩仔细看,陈勇对面是一个看上去五六十岁,满面红光,梳着发髻,头发胡子黝黑,穿着破烂跨栏背心的老人。

说是老人并不准确,应该说是中年人。虽然他愁眉苦脸的捂着腮帮子,看起来很痛苦,但乍一看年纪并不大。

“你怎么不去医院?”陈勇一边问,一边抬手要抱老人。

“你碰我针了,滚一边去。”

老人抬脚把陈勇踹开。

直到此时,罗浩才看见老者脖颈上插着几根细如毫发的银针。

自己竟然没看见!罗浩有些惊讶。

“哎呦,这位是你说的罗浩吧。来,让我看看。”老人家招手。

罗浩拿出对待柴老板、周老板的态度,恭恭敬敬走过去,微微弯腰,一脸谦和,微笑都像是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标准。

“老人家,您好,我是罗浩。”

“你这孩子怎么……哎呦~~~”

正说着,老人又哎呦了一声,手捂着腮帮子,疼的直叫唤。

“我帮您看一眼?”罗浩试探问道。

“牙髓都露出来了,我要是能忍着疼,自己也可以挑了。”老人愁眉苦脸的说道,“可我忍不住。”

“师父!我不是每个月都给你打钱么?让你别出去摆摊算命,在家里喝喝茶、逗逗猫就挺好。你牙疼,去华西看牙啊!百年华西,金牌口腔,你咋这么不听话呢!”陈勇一口气说了一大堆抱怨的话。

“都补仓了,没钱补牙。”

“嘎?!”陈勇好像觉得自己的听力出了问题,惊悚的看着老人。

老人一句话,比那天白帝成收服东北虎为灵宠的时候还要让罗浩震惊,宛如一道天雷就在耳边炸开。

钱都拿去补仓了,没钱补牙?

这是人能说的话?

与时俱进还有这样的进法?

Emmmm。

要是在医院里,罗浩会笑一笑,一笑而过。但眼前这位可是陈勇的师父,得了道的老神仙!

“哈麻批~~~”老人手捂着腮帮子,嘴里不断地骂着。

各种方言像是三峡水库放水一样倾泻而出,滔滔不绝。

罗浩大多都听不懂,但能感知到老人气愤的情绪。

陈勇也觉得诡异,他直挠头。

一分钟后,老人哎呦哎呦的直接坐在一楼的门槛上,哆哆嗦嗦的摸着什么。

陈勇眼尖,跑进屋给老人拿出一副水烟。

咕噜噜,一口水烟喷出来,老人似乎好了一点。

“师父,你补什么仓?”

“金融消费者补仓,不是很正常么。老子就不信了,它有本事一辈子都别涨。”

淦!

连金融消费者这词都学会了?罗浩怔怔的看着老人家,总觉得和自己想象中不一样。

“五鬼运财啊!你不教我五鬼运财,自己用也不行?”

“用了,有了钱就想补仓,我就不信从60块钱跌下来的,已经2块钱了,还能跌到哪去。”老人执拧的说道。

“……”

罗浩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

这位老神仙怕是炒股炒成股东了都。

接下来,肯定要退市啊,怕是老人家最后连骨头渣子都留不下。

真是神仙来了也得扒层皮下来,罗浩心里觉得好笑,看着抽水烟的老人家。

“师父,我还给你带了礼物。”

陈勇像是变魔术一样摸出雷击木。

这回要比送给前山小哥的雷击木多了许多,一块一块,堆在老人面前。

“哎呦,你说我股票什么时候能涨?”老人扫了一眼雷击木,并没有像罗浩想象中那样俩眼放光,而是下意识的问股票。

“……”

罗浩无语。

“快了快了,真的快了。”

“我也是这么想。”老人一只手拿着水烟袋,一只手捡起一根小树杈,在地上画了起来。

“按照缠论来看,macd指标已经已经出现背离,现在还只是周线级别的背离,我在等月线、季线的背离共振。从kdj……”

罗浩恍惚了起来。

大半夜的,赵公山,后山老神仙的住处,听到直播视频里那些骗人的主播似的所谓技术分析。

如果说在后山遇到山精野怪罗浩都能接受,虽然这有违罗浩的三观,但那并不难理解。

可罗浩没想到自己竟然听到老神仙讲股市的技术分析。

这不是扯淡么。

老神仙一边说,还夹杂着哎呦、哎呦的声音。

哪怕再疼,他也坚持着给陈勇讲完自己对股市的分析。他甚至并没听出陈勇那句“快了”之中的敷衍。

他全神贯注,言语之间脸上泛着一层光,看起来就像是夜半三更给孙猴子讲长生之道的菩提老祖。

唉。

罗浩叹了口气。

陈勇没打扰老人家的兴致,静静的听完后才说道,“师父,我带你去华西修牙吧。”

“哎呦~”

陈勇看向罗浩。

“走吧。”罗浩点了点头,“我在路上联系,口内、正畸门诊没开门也不要紧,咱们等一小会,第一时间把牙给补了。”

“要是他们挂号都挂满了,有患者不高兴怎么办?”陈勇忧心忡忡。

“周末,门诊肯定没全开,找个椅子,我给老人家把牙补了。”罗浩道。

“不过先杀牙髓,修补的事儿得过一段时间。放心,我来安排。”

陈勇点点头,看向老人家。

“哎呦,还得补几次仓才能涨?”老人家愁苦的说道。

“快了,快了。”陈勇继续敷衍。

“老人家,咱们去华西。”

“我去过,排队都烦死,我说我是老人,他们还不信。尊老爱幼,中华民族的传统他们是一点都不记得。”

“您身份证件呢?”罗浩好奇的问道。

“唉,麻烦哦,哎呦~~~”老人并没直接回答罗浩的问题。

罗浩也没追问,有钱补仓,没钱补牙的老神仙已经彻底颠覆了罗浩的三观。

“师父,要不咱们御剑飞过去?”陈勇问道。

“滚滚滚,我哪会那玩意!”老人家破口大骂,看样子是把牙疼的烦躁全都倾泻到陈勇身上。

陈勇也不以为意,假装没听到。

“对了,罗浩,你叫我什么都行,我叫什么名字自己都忘了。”老人家脸上的肌肉一抖一抖的,明显在忍着疼。

“好的,老人家。”

“看看人家,再看看你!你能不能有点老实样。”

“师父,咱去修牙,以后我给你打的钱,你可别补仓了。”

提到补仓,老人脸上的肌肉颤抖的愈发剧烈。

“快了,快了,国九条都公布了,马上就要迎来新一波牛市。格老子我这辈子都没输过,就不信这次会输。”

“……”

罗浩听的直挠头。

这都是啥啊!

隐居深山的老神仙不应该远离红尘么?在罗浩的想象中应该是这样。

可老人家非但没有远离红尘,还把补牙的钱拿去补仓,甚至连金融消费者这个词他都没什么意见。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随心所欲?

罗浩还是信陈勇的,陈勇一身所学都是这位老神仙教的,哪怕他表现的再怎么怪异,罗浩也相信。

陈勇不再劝阻,而是搀着老人家一步一步往前山赵公祖庙走。

一路上老人家哎呦哎呦的叫着,根本没有得道之人的出尘气,反而叫的比普通人还要响亮。

像极了一个不听话的老小孩被家属带着去医院。

本来还准备在赵公祖庙玩一会,但天还没亮,罗浩就只能下山。

来到山脚下,罗浩和赵光明道别,相互留了微信。

车里坐不下那么多人,罗浩先把柳依依和庄嫣送去山里的一家酒店,随后开车回蓉城。

一路上,老人家絮叨着一定会暴涨,什么中信证券能涨到6、700之类的胡话。

难道是不疯魔不成活?

罗浩心里盘算着。

倒是有这个可能,罗浩努力说服自己。

但罗浩也没拦着老人家说这些疯魔一般的话,因为他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才稍微好一点,不会喊疼。

……

……

“冯处长,你帮个忙。”一个戴金丝眼镜的男人满面愁容,坐在冯子轩对面。

“说说。”

冯子轩淡淡询问。

对方是省城一家大国企的人,有一名职工据说有点不正常,所以他犹豫再三只能找到冯子轩。

国企三年前在非洲修路,那名职工也去了。

据说是去之前好好的,在非洲的时候忽然有一天早晨起来他谁都不认识,嘴里发出“吼吼吼”的叫声,面目狰狞,逮谁咬谁的架势。

当时把单位的人都吓坏了,认为是狂犬病。

可看遍了他周身,也没看见有狗咬的痕迹。

因为当地医疗条件有限,只能驱车赶奔200公里外有援非医生的一家医院。

到之前患者就不在“吼吼吼”的怪叫,出了一身大汗,整个人困顿不已,像是被抽了魂似的。

来到医院,虽然当地医疗条件简陋,援非的医生也给做了所有能做的检查。

但是化验检查没有一点问题。

援非的医生怀疑是癫痫。

回国后做了几次脑电图,只发现脑电波有轻微改变,诊断为轻度癫痫。

吃药后患者的情况好了一点,但从去年开始又间断发作。

老家的人认为他是在非洲沾上了脏东西,还请人给驱邪,但也没什么屁用。

来医院查过几次,但都没查出来什么问题。

血都抽过二三十管,患者经常说再这么抽下去自己就得变成人干。

昨天,患者又一次发作,还是周末开职代会的时候上台代表援非的建筑工人讲话的时候发作的。

就近送到社区医院,社区医院的医生给做了相关检查,也怀疑是癫痫,但不排除心脏的原因。

部分心律失常发作时会有抽搐发作的,这个叫做阿斯综合征。

因为严重心律失常时可能心脏没办法继续泵血,大脑短时间内严重缺血,造成脑功能障碍,所以会有抽搐、意识障碍。

可有关于心脏的检查也都做了,依旧没看出问题。

没辙,这家国企的人想要找医院的人帮着好好看看。虽然有这个想法,却不知道该找谁才好。

不管找到谁,谁都说跟自己没关系,是其他科室的问题。

最后只能找到医务处,找到冯子轩的头上。

听对面的人罗里吧嗦的说完,冯子轩又问了几个模糊的地儿,再看一遍这些年所有的检查,把事情应了下来。

看上去没什么问题,那就考虑是风湿免疫科的疾病,肯定要找申主任。

不过今天是周末,要明天再说。

患者生病已经有日子了,又不是急诊,犯不着大周末的把申主任从家里薅过来看病。

谁还没个休息的时候呢。

“那你明天一早带着患者来医院,我给你联系我们医院诊断最好的医生。”

话说到这儿,冯子轩下意识的怔了下。

诊断最好的医生?

申主任追在罗浩屁股后面叫小师叔的画面浮现在冯子轩的眼前。

算了,这点小事犯不着找罗浩,冯子轩心里想到。

“谢谢冯处长,毕竟是我们集团的老职工,还去非洲干了几年活,生病了总得看。”男人不断道谢。

“他没住院仔细查过么?”冯子轩顺口问道。

“查过,都没什么问题。每次犯病也就二三十分钟,然后出一身大汗就好。”

冯子轩知道再问下去也是车轱辘话,没什么意义,便起身送客。

把人送走,冯子轩捻着厚厚的病历,沉吟了一会,最后还是拿起手机拨打罗浩的电话。

“小罗,嘛呢。”

“嗡嗡嗡~~~”

“啊啊啊~~~”

手机里传来电钻的嗡名声,还有患者的叫声。

这是……不打麻醉做骨科手术?冯子轩脑海里冒出来一个怪异的念头。

“老人家,打麻醉药了,您不疼的。叫这么大声,我听着都害怕。”

“不,我疼!特别疼!!”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直接否定了罗浩的说法。

“冯处长,我在修牙,您稍等啊,忙完我给您打回去。”

“……”冯子轩默默的挂断电话。

修牙?

小罗还真是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竟然连修牙都上手。

这都行?

罗浩也很无奈。

因为是周末,不是所有诊室都开诊,所以罗浩找的专家打开一间诊室,一早就给陈勇的师父补牙。

老人家看着仙风道骨,鹤发童颜,飘飘欲仙,但他极度不配合治疗。

打麻醉的时候就挣扎,1ml注射器的针头直接被撞歪,出了点血。

不管罗浩和陈勇怎么按着老人家,他挣扎起来的力气比健壮的成年人还有力,连数字化增强的罗浩都吃不消。

最后专家直接认怂,不配合治疗的患者见过,甚至晕在钻牙过程中的患者他也见过很多,就是没见过这么不配合的。

看那样子,要是执意修牙的话,专家都怕老人家动手揍他。

只能把这个“机会”让给罗浩。

老人家叫的声音极大,比杀猪都响亮,引来其他诊室就诊的患者、患者家属的围观。

这也太不严肃了,专家找罗浩商量,没办法,罗浩只能赤膊上阵,自己来给老人家修牙。

好在罗浩从前做过类似的工作,再加上基础牢靠,手术技巧精湛,这点小活根本难不倒他。

唯一能难倒罗浩的是老人家的不配合。

难怪他宁肯补仓也不肯补牙,挣不挣钱都是假的,他就是害怕。

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老神仙竟然怕疼,罗浩最后发现了事实真相。

他,

怕疼!

估计都在帝都培训过,说的话都一模一样。

“我师父看着年纪不小了,我也不知道他到底多大年纪,总能听他说起一些好多好多年前的往事。”

说到这里,陈勇有些气愤。

“他们嘴里一句实话都没有,总跟我说要相信党、相信人民……”

罗浩忍俊不止。

“哦,那你是怎么遇到的?”

“赵公山的后山有山路,很多驴友喜欢走那条道。有一次下山雨,一个……”陈勇顿了一下,“给我打电话,说被困,我就去看了一眼,帮他们下山,结果走错了路,看见我师父的小茅草屋。”

“再往后呢?”

山路湿滑,要不是罗浩身体经过数字强化,根本撑不住。

“绕过这个山头就能看见我师父的茅草屋了。一般游客看不见,这里有一个视觉错觉的布置,我觉得应该是阵法,但我师父说不是,就是江湖戏法。”

说着,陈勇用手在孟良人和庄嫣的后背衣服上蹭了蹭。

“这就是动物们留下气味的方式?”柳依依问道。

“我每天给我师父做饭,我师父教我了几手小把戏。”

“我还以为你给赵公祖庙的谁谁谁当徒弟呢。”

他没打断陈勇的话,只是静静的听着。

“现在大家看同样的套路看多了,阈值也越来越高,需要更高、更犀利的刺激才行。”陈勇还在絮叨着姜文明说过的话。

“他老人家总跟我说要相信党的领导……”陈勇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很扭曲,像是在憋着笑。

“哈哈哈。”罗浩大笑。

“后山难走,我和罗浩去看一眼我师父,你们就别去了。”陈勇安排到,“别去一个丢一个,大半夜的,还不够折腾。一会就下山去酒店睡觉,你们在这儿和猫玩玩。”

“后山,你这是有奇遇?”罗浩问道。

“看多了吧,奇遇那是几十年前武侠里的写作手法,我师父给我仔细讲过。现在的读者都懒得看奇遇,前面铺垫太长,而且还要苦练。现在都是打卡,直接坐享其成。”

这个师父说的是姜文明,不是后山那位得道高人,罗浩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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