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 深知身在情长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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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有人比周谦动作更快。

地宗终于出手了,有战雕之称的鱼破军,三品强者。

一枪,一刀,还有鱼破军那把擅破护体真气的破甲刀。

陆家武者立即迎击劲气,只是他们的修为相差太过悬殊,虽隔着五丈,护体真气在西护法的劲气面前形同虚设。

要知道西护法是在与三名三品强者交手,就是三品强者被这劲气击中也吃不消。

避能避,但桥不能不护,这些陆家武者就用血肉之躯挡住这劲气护桥。

此举实难以理喻,但这就是信仰,信仰一旦崩塌,前路迷茫。

听着身后一声声惨叫,奉守道咬牙拼命,竟也不避,直面西护法正面之威,一枪硬抗。

相抵之下,奉守道力弱,胸口一闷,喉咙一甜,护体真气被破,胸口挨了一钺。

虽是相抵之下,再破护体真气的一钺,却也足够让奉守道胸前血肉模糊。

周谦和鱼破军见状,也不不得不拼命硬抗了。

两人合力应扛一击,加上奉守道刚才那一枪,竟逼着西护法第一次后退。

心中想的,如果刀王韦散人此刻能够加入战团,击杀这西护法不在话下。

毕竟韦散人是三品巅峰最接近两品,而奉守道刚刚踏入三品,两个奉守道都不如一个韦散人。

奉守道受了伤却战意更盛,抱着以己之躯与西护法同归于尽。

周谦和鱼破军在奉守道的带动下,逼着不得不和西护法拼命,因为奉守道一旦战死,局势就会立即一边倒。

在三人强威之下,西护法竟是边战边退,他必须保存实力,以最省真气的方式击溃对手。

如若与对方三人硬抗,真气消耗过大,再战顾玄之辈的高手,必是败局。

到他这种层次的顶尖高手,胜负只在毫厘强弱之间,一着不慎便是战败惨死。

就在这时,梵唱念诵之声悠悠扬扬划空而来,似聚于运河之上,又似在四面八方飘荡。

只见贤桥对面有四道散发绿光的身影,分明就是文道高手在念诵真言。

顾家四大儒师!

此四人早些时候匿在暗处,此刻见时机成熟,终于同时出手。

禁锢真言!针对西护法而念诵的禁锢真言。

顾家四大儒师!

顾玄身边的四大儒师,是否顾玄也在呢!

他潜在苏州多年,一边保护圣女,另外一边四阀的底细也早已经被他摸的清清楚楚。

早些时候他潜藏起来没有暴露,畏惧的是四阀真正的高手,几个三品高手,他还不放在眼里。

西护法心神一颤,加之受到禁锢真言影响,缚手缚脚,竟挨了鱼破军破了他护体真气的一刀。

眼见西护法中招,肩胛鲜血直流,奉守道三人终于看到战胜的可能。

西护法哈哈大笑:“文道中人果然厉害,只可惜你们四人修为尚浅,禁锢不了我,让顾玄出来与我光明正大一战!”

顾玄二字从西护法口中说出来,四大阀的人顿时士气大振,有顾三爷在,今晚无忧。

西护法不得不用真气来抵消禁锢真言对他的影响,此刻虽然全力以赴,面前三人联手,却是败势明显,险象环生。

刀剑枪穿破他的护体真气,伤及他的皮肉肌骨,西护法卫无极浑身鲜血淋漓。

“顾玄,出来与我一战!”

死在真正高手手中,是强者最后的骄傲。

朱九春一直在观察局势,在四大儒师的帮助下,战西护法已经是胜局,看那艘小船已经接近花魁画舫,朗声喊道:‘周先生,景教圣女要逃!快拿下景教圣女逼老贼就范!’

周谦未动,贤桥众人闻言,已经有所行动,地宗三名四品高手朝画舫追掠而去。

不少人追随其后。

今晚这一战,已经付出了惨重的代价,要用胜利来抚平。

朱九春却还在原地,刚才那凶险,让他成了惊弓之鸟,不敢再轻易冒险。

画舫内,兰甯不停的为谢傅擦拭汗水,早些时候,她虽然说得轻松,却不想谢傅分神担心。

这是画舫受到什么撞击,猛烈摇晃一下,苗娴拖着奄奄一息的萧雄进入船舱,直接用最简短的话说明情况:“圣女,他们已经知道你的身份,今晚势要杀你。”

兰甯扫了奄奄一息的萧雄,淡淡道:“安静!”

苗娴立即又说一句:“我现在就让画舫迅速靠岸,如果必要的话,只带你一人离开。”

苗娴的话已经很明显,必要时候就连萧雄也可以抛弃,圣女你也要抛弃任何东西。

苗娴说完就迅速离开船舱,只是刚走出船舱就看见四阀和地宗的人踏水追杀过来。

此时在河面上,船还未靠岸,她无法带圣女离开,只好先迎上来敌。

苗娴与三名地宗四品高手等一众高手交手一阵,周谦就到,西护法那边已经是强弩之末,而这边还有观教使这个强敌,特地抽身来援。

周谦加入战团,朗声道:“你们拿下景教圣女!”

“安静!”

有若天音的女声传入众人耳中,荡入心头,气象庄严好似菩萨训戒,让人很是听从。

一团温润如玉色之光从花魁画舫升起,凌空置身于画舫上空。

众人这时才看清是一个浑身散发着温润玉色的女子,并不是她的肌肤如玉色,而是她确实如宝玉一般散发出粼粼如活的纹泽,透衣而出。

一袭澜澜轻纱的粉色诃子裙,诃衣绣着画羽礼章如胸有玉宇仙心,拢着纤腰的素白绫绸,更显孤洁。

一瀑长发无髻垂肩,黑亮如鸦羽,肤净白雪,瑶鼻秀莹,双眸水月。

体态姽婳幽静,貌绝婆娑人间,神韵皎皎出尘,仿佛尘世降天仙。

便是这些心志坚定的武者也不禁脑海轰然一窒,这是神女下凡!

待她皱眉抿唇才流露出一丝人间情味来,却又让人心生怜惜,是谁惹恼了她。

苗娴喃喃道:“圣女……”

紧接着欣喜若狂念道:“凡女成圣,无上珍宝。契合天地,复我光明……”

苗娴一直念着,表情虔诚如在绝对的信仰面前祈诵。

众人懵然回神,这就是景教圣女,今晚他们要杀的人,怎么如此仙姿圣洁。

西护法卫无极拼着重伤,疾奔而来,在兰甯数丈前跪水大礼:“属下大秦景教护法西长老卫无极拜见圣女。”

教主仙逝,圣女就是一教之尊,

刚才面对敌人傲气非凡的卫无极在景教圣女面前却臣服礼极。

奉守道和鱼破军追击而来,在看到兰甯的一瞬间,完全没有想到他们今晚要杀的竟是这样一个女子,与他们心中景教形象完全不同。

周谦朗声道:“这是景教迷惑人心的诡异功夫,大家定神,莫要被她迷惑了。”

谷婩“安静!”

兰甯的声音有若天命,透着不可抗逆。

周谦朗声道:“拿下此女!”持剑朝兰甯攻去,做个表率。

离兰甯近处的武者也立即朝兰甯攻杀,似乎要用凡人之力来试探她是否真神。

“我说安静!”

兰甯突然发怒,乌发高扬,纱衣若流波澜动,瞬化魔女,周身散发出骇人至极的真气之劲。

那些离她差不多三丈的武者,瞬间被无数气劲绞杀,瞬间化为血雨,连片肉都看不见。

周谦离的较远,依然被冲的激退,吐出一口鲜血来,好骇人的真气啊。

奉守道和鱼破军面色巨变,除了他们三人,眨眼之间所有高手就被全部灭杀,连尸身都灰飞烟灭。

心中的震撼已经到了无可复加的地步。

就在这时,滞空的兰甯突然如断线风筝坠落船舱。

卫无极和苗娴见了,心中暗呼不好,圣女还不懂得娴熟运行真气,刚才只不过似一个力大无比的莽夫全力一击,体内真气骤空,无以为继。

卫无极和苗娴看得出来,奉守道和鱼破军岂会看不出来,暗暗握住兵器伺机而动。

便连受了伤的周谦也握紧武器,此女今夜不除,必成大祸害。

兰甯重新跃跳上画舫屋顶,这会已经无法滞空,刚才身上散发出来的粼粼纹泽也不复存在,宛如只是一个凡女。

就在这时一声佛号响起,阵阵梵诵之声悠悠扬扬从遥远处传来。

这梵诵之声似针对兰甯,让兰甯感觉心烦气躁,手脚似被人束缚住。

梵诵之声渐近,来者却是一名须眉皆白慈眉善目的老和尚。

奉守道三人齐呼:“正见大师!”

寒山寺住持正见大师,而寒山寺也是释门九大寺之一。

正见道:“冤冤相报何时了,老衲今日做个公道,就此罢手,恩怨也一笔勾销可好。”

兰甯冷笑道:“大师,如今已经有了人命之仇,恩怨还清的了吗?”

正见道:“女施主,当年老衲受人蒙骗,上了玉尘山,造了孽,今日特来渡女施主一劫,以报尘怨。”

卫无极道:“你不说,我差点把你这个老东西给忘了,圣女,这老秃驴当年也是帮凶。”

兰甯笑道:“大师,你要报尘怨是吧,待我宰了你,再为你诵经超度,这尘怨就了,可好?”

“阿弥陀佛,女施主手上岂不是又添杀孽,老衲有心化解这段恩怨。”

“笑话,这恩怨你若化解得了,这世间哪有这么多争斗仇杀,大师,这是人间,可不是你那寺庙仙境。”

“女施主意欲何为?”

“佛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佛是渡人,我是渡法,我就入一回地狱,当一回魔头,若这人间是地狱,为所欲为也是正法。”

正见想不到这样一番话会从一个文文弱弱的女子口中说出来,他似乎能够看到这仙姿圣洁面容背后的森森白骨:“如此的话,就算今晚是错,我也要再错一回。”

说罢,阵阵梵诵真言之声再起,顾家四大儒师一同发力,这庄严如山之音似乎在诛杀妖魔。

如山!如山!真的就是诛杀妖魔么。

或许只不过是如山那般重将人压倒罢了。

苗娴和重伤的卫无极再次踏入战场……

兰甯十分难受,只感体内絮乱不受控制要撑破她的身体。

她想动却动不了,就如人生,想为却不能为。

她感到很孤单……天还阴沉着,黎明的曙光什么时候到来……

“若论降魔,正觉大师的禅音也要敬我三分!”

一把沉静如河响起,贯切天地。

正见受到冲击,胸口一闷,真言随着一断,贤桥之上四名大儒心神受损,当场吐出鲜血。

一道人影立于兰甯身侧,一袭平朴淡青长衫随风澜澜,目光清明俯眺宽阔河流。

黎明的第一道曙光刚好映在他如川岳般起伏分明的男儿轮廓,剑眉星目,英气非凡。

站在兰甯身边,恰如一对神仙眷侣。

奉守道三人心生不凡之感,莫非此人也是景教中人,景教竟也有文道高手。

正见微微笑道:“来人可是谢傅谢施主。”

谢傅傲然:“哦,大师认识小子。”

正见应道:“我听正觉提过谢施主,说谢施主宅心仁厚,与佛门有缘,如肯皈依我佛,他日必是九寺之主。”

奉守道等人闻言骇然,他们清楚九寺之主代表着什么,这可是释门之主啊。

谢傅笑道:“多谢盛情相邀,只是我尘缘未了,日后再说。”

说罢,转身看向兰甯,柔声道:“我刚才做了一个梦,我梦见你哭了。”

兰甯美胜朝霞的玉容笑了一笑。

“我梦见我说了许多伤害你的话,我缩手手脚,瞻前顾后,没有勇气去追你,你离开了我,不再理我。”

兰甯轻轻摇了摇头。

“我痛的不能呼吸,我无比清楚我爱你,不管是见色起意,还是爱你这个人,爱你这颗心,我就是爱你。”

兰甯点了点头。

“我觉得只有爱到失去理智,才能算真正爱一个人,今天我要为你做一件失去理智的事,至于是生是死,以后再说,我只知道此刻我与你同在,亦绝不再让你有半点失望伤心。”

说罢,谢傅平静的望向前方,一直远眺到数十丈远的贤桥。

月色隐去,朝晖落在宽广的运河河面上,河水滚滚,波光澜澜。

谢傅突然粗鲁发骂:“你们这些鬼魅魍魉,大秦景教何错之有,你有何权力说人家是邪教,头上顶着豪门名阀维护正道的名义,干的却尽是些蝇营狗苟的勾当!”

“兰甯娘子只是一介弱女子,就算他是景教圣女,哪又如何,兰甯娘子可曾杀过一个人,做过一点恶,逼善为恶就是你们这些人!”

“今日死在这里的都是罪有应得!”

“吴中四阀,我呸!”

谢傅就是要大声告诉吴中四阀,我与你们为敌啦。

他是一个从小谨言慎行的人,他从没有做过如此失去理智,如此疯狂的事,他就用这种斩断自己生路的方式告诉兰甯,我爱你爱到失去理智了,如果那首真心之曲还不够表达的话。

“谢施主……”

正见话还未说完就被谢傅打断:“还有你们这些老秃驴,我看着最不顺眼了,天天慈悲为怀,你倒是杀身成仁立地成佛啊,顺之便是皈依我佛,不顺便是尘世俗子,这天下神灵岂只是你们释门一家。”

周谦喝道:“无名小卒,大胆狂徒!”

谢傅拔剑,“此剑名叫昆吾,我想昆吾两字涵义,大概就是要抹平世间不平事,斩尽世间恃强凌弱。”

不愧是我的傅叔,敢站在景教的一边,与天下人为敌,傅叔,算我一个。

倒在船舱内奄奄一息的萧雄,眼眶一红,月王你没有看错人,天下间敢在吴中四阀面前,为景教如此仗义直言,只怕普天之下找不出第二个人来了。

兰甯眼眶已经湿润,可是她却一直在忍住眼泪,她不能让傅跟她站在一起。

她不能!

这恶人由她来做,这魔女也由她来当。

兰甯冷笑:“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我爱上你了吗?你只不过是我一直利用的工具罢了。”

谢傅错愕,只感觉兰甯的话如一把利刃扎入他的心脏,让人瞬间成了死人一般,他已经倾尽所有。

谢傅嘴角露出一抹凄惨的微笑:“我不信,你又骗我……”此时此刻断然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回应他的却是兰甯一掌拍在他的胸口上,谢傅人如断线风筝飞落。

落水之际,张凌萝飞掠而来,将谢傅抱住。

好歹毒,冷酷无情的魔女啊。

这一掌兰甯打的很重很重,却比打在她自己身上还要痛,她的手在微弱的颤抖,心也痛的在颤抖,此刻她宁愿死去,也不愿意承受这种感觉,伤害傅的感觉。

傅,你要记住我跟你说过的话,哪一天我持剑要杀你,心里也是爱你!

兰甯冰冷的睨视众人,目光充满仇恨,是你们逼我的,是你们逼我和傅不得不分开的,是你们逼傅置身如此两难的境地的。

我会杀了你们,杀到你们服气为止,让你们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魔教,魔女是什么样子的。

阿弥陀佛,一声佛号之后,正见开口道:“你们走吧。”

周谦骇然喊道:“大师,放虎归山,后患无穷。”

正见垂眸不语。

有正见从中左右,已经再也打起起来了。

兰甯站在船头遥望被张凌萝抱在怀中的谢傅,露出微笑。

傅,有人疼你就好,当鲜血之花开遍大地,就是我迎向你怀抱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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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这看不清的光影有如夕阳斜光缓慢朝贤桥逼近,却奉守道三人联手强攻不前,反而被西护法逼着缓慢后退。

待离贤桥大约五丈的时候,贤桥桥梁受到子午鸳鸯钺所发出的劲气伤害,受击处立即出现一道大裂纹。

西护法不紧不慢,从衣袖中亮出兵器子午鸳鸯钺,刚才那些朱家武者就是被此兵器所绞杀。

这子午鸳鸯钺配合他娴熟无比的四极神功,对敌随心所欲,变化万端。

双方一接触,便是刀光剑影。

随着西护法更近,众人能够更加清晰的感受到他雄厚的外放真气,有如实质,人似乎已经与你贴体。

十几丈的距离,西护法可以瞬息便至,他却走得很缓慢,只走了几丈,似乎要用这种方式来击溃众人的斗志,让群人逃跑。

贤桥之上却没有一人逃跑,这是一群比士兵意志更为坚定的武者,士兵尚且冲锋陷阵,他们作为走上武道生死之路的武者,岂能连一个士兵都不如,临阵脱逃。

高手的护体真气有如士兵身上的铠甲。

而高手之间,气劲相抵之下,破甲刀破气更强,能对敌人造成更大的伤害。

奉守道一年多前踏入三品,作为仅剩的三名三品高手,奉守道是最弱的一个,周谦没有想到奉守道竟是第一个出手。

单打独斗,奉守道根本毫无胜算,最终结局只能最对方逐个击破,周谦脑海念头一闪而过,立即提剑追随奉守道而去。

待西护法差不多离贤桥十丈的时候,奉守道大喊一声:“众士听着,保护贤桥!”

有近十人齐声应话:“是!”

顶尖高手就应该有顶尖高手的风范,绝不搞什么突袭疾攻,我自巍然,任你来攻。

西护法每一步的逼近,让贤桥众人都感受到窒息的压迫感,这种压迫感只有二品强者才能做到。

“邪教余孽,我来会你!”

奉守道大喊一声,竟是第一个持着长枪朝西护法攻去,他不能让战场中心发生在贤桥,要不然这种程度的交手,必然会毁了贤桥。

他作为陆家家臣,护陆家,也要护苏州,亦要护住这苏州之光贤桥,这是一种信仰,分毫不移。

“走!”

西护法说着脚下一踏,小船如离弦的箭泥流朝花魁画舫疾行。

西护法虽身处河面,脚下却如履平地,缓步朝贤桥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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