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 我不愿对你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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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愿不愿意动程筠墨,难道她看不出来吗?

她又不是瞎子,景牧什么时候这样推三阻四了?

“可二公子对程军师也不同。”贺邢迟疑了一会儿,将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而是让人去给程筠墨送了信。

他在北疆军营那么长时间,又历经程柰与程筠墨两任军师,军营里又怎么可能没有一点自己人?

景牧坐在他们第一次相遇的酒馆里等她,透过窗户,看着路上的行人。

不知在想什么。

程筠墨来的时候,便看见景牧在发呆。

程筠墨没有打扰他,而是自己在景牧的对面找了一个位子坐了下来。

他们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外面反目为仇的谣言传的沸沸扬扬。

还能再继续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已经是极难得的事了。

程筠墨为自己倒了一杯茶,也望向了窗外:“在看什么?”

“这时间美景千千万,即便是路上步履匆匆的行人,与周围结合在一起,都是一副极美好的画卷。”

“这样的画卷,当真是百看不厌。”景牧感叹道,复而依依不舍的收回了目光。

“那大人要努力长命百岁。”

景牧轻轻的笑了笑:“旁人不知道,军师还不知道吗?”

“我这一生恐怕与长命百岁不会有什么缘分。”

程筠墨沉默了一会儿:“听闻你有事找我?什么事?”

景牧也接着程筠墨的话继续说了下去:“没什么事,就是想问问北疆的战争是不是快要结束了?”

“确实快要结束了,如果没有什么意外的话,也就这两天了。”程筠墨实事求是的道。

“你可不可以拖一下时间?”景牧沉默了一会儿,十分艰难的开口道。

“北疆之战已经持续够长时间了。”

言下之意,便是不能了。

“你是不是准备动我?”程筠墨微笑着道。

景牧没有接话,程筠墨低低的笑了笑道:“景牧要动我,不必心慈手软。”

“而我自然也不会心慈手软。”

“但我们之间的事就不要牵扯到其他人了吧,毕竟打仗到了现在,北疆已经千疮百孔了,北疆城的百姓也很长时间没有睡过好觉了。”

“让他们睡个好觉吧。”

“我不愿对你动手,程筠墨。”景牧突然红了眼眶。

望着窗外,努力的不让泪水流出眼眶:“我知道这很自私,战争拖得时间越长,死的人就会越多。”

“可程筠墨,旁人活不活,我不在乎,我只想要你活着。”

“再给我一点点时间,我一定能走出这死局的,我一定会想到解决的法子。”

“能不能拖延几天,几天就好。”说到最后,景牧的语气近乎哀求。

卑微的哀求。

程筠墨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卑微的景牧,心脏突然钝钝的疼。

他若是不喜欢她,他们分开她可以理解,虽然会有遗憾,但起码不会那么难过。

可是景牧分明喜欢她。

她确实能够做到拖延几天,拖延的理由也可以很多。

但是她不可以。

谁的命不是命?

更何况北疆城的百姓,他们能够像眼下这样活着。

这中间不止是有她的努力,她爹爹的努力,还有北疆将士们的努力。

他们背井离乡,抛妻弃子,来到这里,只为守卫北疆,还北疆一个太平。

她怎么可以为了一己之私,就故意拖延时间。

那些因战争去世的人,也同样是承载了整个家庭希望的孩子、为了儿女努力的母亲、家里顶梁柱的父亲。

她已经失去了双亲,她尝过的伤痛,难道还要让旁人再尝一尝吗?

明明是可以避免的。

人生来虽然不平等,但她不能替他们决定生死。

“我不能。”程筠墨拒绝了这个提议。

“倘若你有不得不杀我的理由,那你尽管动手,至于后果,我来承担。”

“我能保证,无论最后结果如何,程家人都不会动你,你也不会背负着动了我的骂名。”

“程筠墨。”

“景牧,我不能那么自私。”程筠墨十分温柔的替景牧擦拭着眼角的泪水。

“程家的姑娘向来敢作敢当,我既然对你动了心,在明知道你对我有威胁,却仍然下不去手的时候。”

“我就已经知道了,我必须要对我的动心买单。”

“所以,无论最后结果如何,我都无话可说。”

“但我还是很高兴,至少你还在纠结。”

程筠墨站起来笑了笑:“军中还有琐事,我就不多陪景牧了。”

“告辞。”

程筠墨走的很潇洒,但是在快要离开,回头望的那一眼。

眼里的遗憾,清晰可见。

她不能对不起北疆人,也不能辜负先祖们的无力,更不能坏了程家的名声。

除了她自己,她没什么可以给景牧的。

倘若他们之间开战,真的如景牧景牧所愿的话。

她其实也是可以放的下心的。

程亦卿已经渐渐的能够处理程家的事情,倘若她在北疆死的悄无声息,想来肯定会有不少人下意识的怀疑皇族。

皇族那么对待程家,她怎么可能不恨?

可比起恨,保住程家才更重要。

倘若她的死,能摆皇族一道,也算不白死。

其实她也很累,真的很累,父母双亲去世的那么突然,程亦卿又那么小,程家的担子都落到了她的身上。

她明明亲眼看见了母亲的去世,却连哭也不能。

她不能哭,她必须要稳住程家。

从程家是她的底气到她是程家的底气,只是换了一个位置。

但这当中的努力,只有她自己清楚。

她这一生对得起程家,倘若真的要走到最后一步。

就让她自私一回吧。

程筠墨果然不负众望,在最后一战之后,北狄与北疆成功达成了协议。

北狄退居北疆城城外五十里,二十年之内不得骚扰北疆城的百姓,不得再犯。

只是在众人开心之际,景牧却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这意味着,他必须要动程筠墨了。

他必须要动程筠墨。

景牧身子被宽大的斗篷包裹着,坐在阴影里,敛下眼:“我要再见一次邵容与。”

“这是自然。”玉文溪在景牧提出了之后,便立刻同意了。

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已经不是景牧想要收回便收回的。

那让他见一见邵容与,安抚一下景牧,也不是不可以。

景牧被玉文溪蒙上了眼睛,带去了又一个陌生的地方。

这一次玉文溪并没有试图去打断景牧计算路线,全程十分安静。

直到马车缓缓的停了下来,玉文溪才道:“到了。”

景牧下了马车,任由玉文溪替他解开眼睛上的那块黑布。

这一次玉文溪关邵容与的环境好了许多,大概是人手的问题,所以这里看守邵容与的人也不算多。

景牧进去便看见邵容与在那里看书,身上的衣服虽然不是什么名贵的料子,但贵在干净舒服。

他不知道邵容与在这里有没有被虐待,就算真的被虐待了,玉文溪既然敢带他过来,就说明邵容与身上已经看不出伤了。

而眼下这个地方也实在不是询问的地方,就算以后真的问出来了什么,他也只能再找机会报复了。

邵容与在看见跟着玉文溪过来的景牧的时候,立刻跑了过来。

但因他戴着面具,穿着斗篷,所以邵容与只是跑了过来,并没有喊人。

仿佛不知道怎么喊人。

“我有话要与他说,还请姑娘回避一下。”景牧毫不客气的道。

玉文溪看了一眼景牧,又看了一眼邵容与,什么也没说,便离开了。

因为流言的关系,景牧的身份已经不再适合出现在北疆军营。

所以他也没打算去北疆军营找程筠墨。

如果景牧真的一心一意要保程筠墨的话,外面恐怕也不会景牧杀程筠墨未遂这样的传闻了。

景牧动程筠墨这件事恐怕已经八九不离十了。

虽然这样想,但玉文溪心里并没有放松,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结果。

总归不过是一个半大的孩子。

“贺大夫心软了?”玉文溪将贺邢的动作尽收眼底,淡淡的道。

“我能分的清主次,姑娘不必担心。”

“那就看看二公子怎么选了。”

虽然话是这样说,但对于景牧会选谁,玉文溪心里已经有了一个猜测。

“当然,倘若二公子不在乎邵容与的话,他之前也不会过来了。”

更不可能动程筠墨。

“贺大夫不会心软就好。”

“姑娘真的确定二公子会受制于此吗?二公子这个人我们都知道,他实在不是一个会在乎别人性命的人。”

为了让他少吃一些苦,毕竟不是人人都与景牧一样,再大的疼痛在身上,也能面不改色。

人睡着了,总归会好受一些。

贺邢说的是实话,倘若景牧真的会在乎别人的性命的话。

他也不会踏着皑皑白骨,也要走出南疆了。

在他心里,这世上恐怕不会有任何人比他自己更重要。

玉文溪看着底下人将邵容与安顿好,挥了挥手便让他们出去了。

贺邢给邵容与的伤口涂了药,然后喂了一颗安眠药给他。

服了不留疤痕的药,倘若受不住疼的话,疼也能将他活活疼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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