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 情之一事
等他再醒来的时候,就真的不知道世事如何了。
景牧将程筠墨的帐篷慢慢收拾好,大约知道今天大概是最后一次了,所以格外的用心。
索性他也没有其他事情,也不用担心时间的问题。
复而翻身上马,回了北疆城。
在回军营之前,程筠墨其实都已经对景牧还在军营这件事不报什么希望了。
虽然她在走之前说过没有理由便不放人,但是腿长在景牧身上,她在走之前被气昏了头,也没有让人看着。
他在她不在的时候走,恐怕也没有会拦着他。
甚至连问都不会问一句。
毕竟景牧的职位,出军营的次数还是十分频繁的。
他若是铁了心要有,她其实没有办法将人留下来的。
程家的位子,自然只能留给程家人。
程家的规矩,自然也只对程家人有用。
景牧既不是程家人,那程家的规矩、程家的约束,自然对他没有任何作用。
而且景牧是定北侯府嫡子、背后有定北侯府与玉家两大世家,她就算不给景牧面子。
为了程家,她也不得不给定北侯府与玉家面子。
所以她其实没有留下景牧的可能。
她喜欢景牧,她可以为景牧做任何事,包括妥协。
但她不能自私到将整个程家都牵扯进去。
她担不起这个责任。
也不能这样自私。
程筠墨在掀开帐篷看到景牧坐在椅子上睡过去的时候,愣了愣,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景牧居然……居然没有走?
程筠墨看着景牧的睡颜,脸色苍白,一点血色也没有。
好像,自己的那股让她在战场上英勇杀敌的气,突然就消散了许多。
景牧迷迷糊糊之中突然觉得自己有些许不好,却无论如何也睁不开眼。
不知道程筠墨回来了?
如果有人无意之间闯了进来,他该怎么?
景牧努力的挣扎着,想要醒过来,却无论如何也醒不过来。
程筠墨将身上的铠甲脱了下来,从后面换了一身常服,在喝了一杯热气腾腾的奶茶之后,突然发现景牧有些不对劲。
虽然脸色没有太多的变化,但是她能够明显的看出来景牧似乎在遭受着巨大的痛苦。
程筠墨一下想到了毒发,又联想起来这几日景牧似乎有没来军营的日子。
突然心里就明白了许多。
景牧毒人的身份不能让人知道,但他不能在这里毒发。
否则只要有人了看出来了,就很难再解释了。
程筠墨在将帐篷附近的人都支走的之后,将景牧带出了军营。
在看着正在受罪的景牧,正当她想要将景牧送回去的时候。
却突然被景牧抓住道:“不要送我回去,你不能……”
说着便没有后续了。
她不能?
她不能什么?不能送他回家?
一桩在昏迷当中都被景牧记下来的事,想来一定十分重要。
程筠墨选择按照景牧说的做,在无人的地方,摘下脸上的面具,就近选择一家客栈。
在将景牧安顿下来之后,程筠墨便去附近的药铺买了一些止疼的药。
她只是知道毒人,但毒人在毒发的时候如何平衡,她并不清楚。
景牧身体里有多少毒,她不知道,她的医术也不足以支撑她为景牧开药。
不会就是不会,她不想把原本就已经很糟糕的事情变得更加的糟糕。
而且毒人毒发是很伤身体的一件事,人的承受能力都是有限的。
在承受不住的时候,那结局必然是期望。
而她想要景牧能够活的更久一点。
程筠墨在买了止疼药之后,回去问客栈老板借了药罐子,将药材一起倒进去。
因只是普通的止疼药,程筠墨在熬药的时候并没有防着店老板。
只是又一次被迫的见识了一番北疆人的热情好客。
她在再次来到北疆之后,便已经是程筠墨的身份。
无论她在怎么接地气,身份在那里放着呢。
而且大约是她经常带兵打仗的缘故,身上多了这份肃杀之气。
所以北疆对她多是静养,反倒不是怎么热情了。
然而她如今摘下面具,褪下斗篷,只是一个普通人。
一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姑娘,所以便又一次被迫的体验的一番北疆人的热情。
虽然不是第一次体验了,但是时隔久远,她还是有些许不适应。
“与你一起来的那个人你夫君吗?”老板娘边烧火便与程筠墨闲聊道。
程筠墨蓦然想起来,在之前也有一个人问过同样的问题。
程筠墨波动碳火的手顿了顿,笑了笑,挑了挑眉道:“怎么?一男一女在一起出现,就一定是夫妻,就不能是见义勇为?”
“那倒也是,没想到姑娘还有一颗善心。”老板娘似乎觉得不太好意思。
她光顾着她是与那个男人一出现的,却下意识的忽略了这还是一个没有嫁人的姑娘。
“我误会了。”
“没事,有误会很正常。”程筠墨仿佛习以为常的摆了摆手道。
“一个姑娘与一个男人同时出现,不光是你,我也会误会的。”程筠墨善解人意的接了一句。
老板娘在看到程筠墨是真的没有放在心上,这才松了一口气。
大概是觉得太过尴尬,之后话少了不少,只有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倒让程筠墨的压力没有那么大。
程筠墨将止疼药熬好之后,便端进了房间,彼时景牧还没有醒。
程筠墨便将药放在一旁,在床边坐了下来。
看着景牧的睡颜,程筠墨突然什么都不想想了。
即便是嘴上说着不会放人,可景牧真的走了的话,她也不会过分阻拦。
程家的姑娘,没有必要那么卑微。
可是她是真的觉得十分遗憾。
她从来没有对其他人有过对景牧的这种感觉,她甚至想过与景牧共白首的日子。
她甚至都写信给了程家,说等北疆的事结束之后,她要带一个人回程家。
如今看来大概只能想一想了。
一个毒人,没有平衡的药,他该怎么活下去。
他那么那么努力的想要活着,也许她们分开才是最好的结果。
日后见面,也不必手下留情。
只是,她的心上人,就这样结束了。
从认识到现在也没有多少日子,本来不会或许难过。
可是只要她一想到这个人曾经为她奋不顾身过,她就十分难过。
景牧不是不喜欢她,他们只是……只是不太适合在一起。
她砸过玉家的场子,景牧为玉家做事,这样的两个人,怎么可能在一起。
她从前觉得景牧是景牧,玉家是玉家,她不在意景牧是玉家长大的。
如今,她也一样不在意景牧是玉家长大的,也不在意景牧为玉家做事。
可她可以不在意,景牧却不可以。
他要活着,他就必须按照玉家说的做。
原来情之一事,有时候真的不是两个人的事情。
景牧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个并不熟悉的地方,以为自己会看到玉文溪或者是一个陌生的人。
却没想到会看到程筠墨。
张了张嘴,良久之后,什么话都没说出来。
只剩沉默。
程筠墨将老板娘刚刚煮好的野菜粥端上来的时候,发现景牧已经醒了。
将粥放在一旁,端起药淡淡的道:“既然醒了,那就喝药吧?”
“什么药?”景牧愣了愣。
“止疼药,我怕你被疼死。”程筠墨没好气的道。
虽然景牧心里清楚止疼药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用,但仍将程筠墨递过来的药一饮而尽。
“麻烦军师了。”
程筠墨飞快的挥舞着扇子,深入敌军内部杀敌,试图通过这种快感来消除景牧给她带来的不愉快。
在将他们此次的计划完成之后,程筠墨十分自然的道:“收兵。”
程筠墨心情不好,那被她遇到的北狄人就会比较倒霉。
她不能向景牧撒气,也不能向其他人撒气,难道她还不能将气撒到这些北狄人的身上吗?
死都死了,她还不能泄泄气?
但答应了之后,有这样。
这算什么?
她又算什么?
景牧像往常一样,在收拾好帐篷之后,接过小兵送过来的奶茶,开始放在炉子上煮。
自己则在一个椅子上坐了下来,就这样枯坐着,静静的等着程筠墨回来。
他之所以没有,除了习以为常了之后,还有他知道他不能倒下去。
事情已经失控了,倘若他再在这个节骨眼上倒下去。
景牧看着程筠墨离开的背影,即便心里知道自己惹了对方生气,却也无可奈何。
他本不应该答应程筠墨的,终究是或许贪恋这些许温暖了。
倘若她说喜欢的时候,景牧不答应,又或者景牧压根儿就对她没兴趣,她都是可以接受。
她喜欢别人,并不用别人一定要喜欢她。
才让事情走到了这种地步。
换位思考一下,如果他是程筠墨,他遇到这么糟心的事的话,他恐怕就不是只有这些反应了。
虽然身上没有一处不在疼,若是换做任何一个人,恐怕都能晕过去。
不然的话,她觉得她会动粗。
她是真的十分生气,而生气时候的人往往是没有冷静可言的。
都冷静冷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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