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归途
“富得流油也好,薄有积蓄也罢,总之……”从悦馨知道这个儿子别的还好,就是在钱财上抠门得紧,故意拉下脸道:“你要负责善后。”
“娘您别生气!”从小凡忙道:“都算我的,都算我的还不成吗?”
从小凡暗里大为懊悔,早知道就不让姐姐代传消息了,挖坑给自个儿跳这种事,实在是有损我崖城第一聪明人的名头啊!
没有破空声,没有喝叱声,连飘舞的衣袂也没有一块!
十几条矫健人影或从崖下、从石后、从树梢,甚至还有个从土里钻出来,就这么无声无息地轻松突破警戒线,齐刷刷并肩站到从悦馨马车前。
“苦冬瓜厉害了不少嘛,可还是拦不住老子,嘿……”
最前方,一条模糊身影在从长顺绵密劲急的掌风中倏忽左右,来回穿插。
游走间那人忽的反身轰出一拳,声如雷鸣,气势万钧!
从长顺双掌交错,如封似挡。
那人却倏地矮身滑步,嗖的一下,竟如泥鳅般自钻从长顺的跨下钻了过去。
“多年不见,从玉宝你个老杀才还是那么无耻啊!”从长顺显然认识此人,并没追击,笑着挥了挥手,让一干大惊失色的亲随退开。
那人突破封锁后,去势不减,直接冲到十几条人影前面,率众人倒头即拜。
“悦部从玉宝拜见将军和小少爷!”
“悦部从向炯拜见将军和小少爷!”
“悦部从云拜见将军和小少爷!”
“悦部从见心拜见将军和小……”
十七人哗啦啦跪成一排,动作整齐如一人,连声音也是一般洪亮有力!
从悦馨早已拉着从小凡走出了马车。
看着下方跪得整整齐齐的十七人,她眼中神光奕奕,素来淡雅的清美脸上,也不自禁露出一抹难以掩饰的傲色和欣慰。
昔年悦部一共十二路军,但从成立的第一天起,悦部第一路军的名目便一直空缺,到平定南荒,大军班师回朝后,仍然如此。
除了内部将领,没人知道,悦部最神秘的第一路军,只有十八人。
十八人,每一个都是天下最顶尖的斥候!
如果说从长顺麾下的先锋营,是一把锋利的尖刀,那么从玉宝统领的十八名斥候,就是游戈在尖刀前面的夺魂魔影,更可怕,也更犀利!
“小天呢?”从悦馨扫视一眼,皱眉问。
“回悦将军。”从玉宝答道:“当年分家那会儿,有几个宇文家的卵蛋说将军您坏话,被小天当场宰了,一直关在通州狱子里。”
他说的分家,指的是文轩帝重组从家军,距今已有十八年多。
宇文家,则是拥有数千年传承的大晋四大门阀之一,财力庞大,权势滔天。
“怎么没救他出来?”从悦馨冷冷问。
这支斥候队伍,乃是昔年她一手打造和培养的,深知凭从玉宝等人的本事,若是要救人,别说通州牢狱,便是上京天牢,也万万拦不住。
“家主不许。”从玉宝平静地答道。
“迂腐!”从悦馨重重哼了一声,回头道:“小凡,回京你负责救人。”
“哦。”从小凡老老实实道。
她这句话一出口,从玉宝等十七人霍然齐齐抬头,远处的从长顺也蓦地挺腰站直,虽然没人说话,但某种久违的东西,似乎一下回到了他们体内。
很快他们又都把目光聚焦在从小凡身上,眼神儿充满惊讶和疑惑。
他们只知从小凡是从悦馨在西荒收的义子,不谙武道,年纪也还小。现在听到向来算无遗策的从悦馨,居然让从小凡负责救人,都觉难以置信。
“宝叔。”待从家母子回了马车,从勇才凑过去小声道:“你们不用担心,小少爷神仙一般的人物,本事大着哩!他既然答应救人,这事儿就黄不了。”
身份有别,从玉宝等不好反驳,均暗想等到救人时,多半还是要我们担任主力吧。
队伍中多了十七名最强斥候,行进速度几乎呈倍数增加。
十天后,从家一行便进入富兴郡,距离皇都上京城,仅剩不到三日路程。
故土在即,此行几番出生入死的从泽秀,从勇等人全都一脸轻松。
离家二十载,虽说有些近乡情怯,但从悦馨的眼神,也日趋变得明亮喜悦起来。
唯有从小凡的一张脸,苦得跟得天独厚的从长顺也有得一拼了。
他怎么都想不到,短短五天內,沿途加入的悦部将领和兵士,还有其他从家军旧将,便从最早的六七十人,一路飙升至三千多人。
若非从悦馨亲自出面传讯,并以悦部旧将已集结,若再有人来,便是看不起悦部将士为理由,时至今日,随行人数只怕早已破万了。
饶是如此,一想到这三千多人中,至少有三分之一,甚至过半回转军营后,都可能被驱逐或治罪,而自己又要负责所有的善后工作,从小凡哪里轻松得起来。
众亲随齐齐一惊,但并不慌乱,分出一半人手,迅速往中间靠拢。
他们训练有素,动作反应也极快,二十米距离更是眨眼便到,怎想还是不够……
重新上路,从长顺一行五十骑分散开来,以二十米为间隔,将两辆马车和从泽秀等人围在中间,在外围拉了一圈警戒线。
这五十人显然都是从长顺一手训练出的亲随,骑术精湛,修为不凡,警惕心也极强,行进两个多时辰,硬是连野狗草雀都没放进来一只。
“什么人?”突然间,走在最前方的从长顺低吼一声!
“娘,既然老头……姥爷他都不在意,您又何必生气呢?”从小凡撇嘴道:“苦瓜脸仅差半步便入战魂境,不做小粮官难道还会饿死?”
“如若都像长顺一样,娘自然不担心。”
从悦馨道:“可世间并非人人都是武道天才,我从家军鼎盛时达百万之众,迈入灵动境的亦不过数百人,余者皆为破窍境。而且他们大都自幼从军,除了打仗外,根本不会其他谋生技能,一旦被逐出军营,连生存也艰难。”
哎,现在距上京城还有不到一月路程,希望来的家伙不要太多就好。
从小凡暗自嘀咕,可世事难料,往往都是怕什么来什么……
“谣言,全是谣言啊!”从小凡委屈道:“孩儿也就薄有积蓄……”
他心中大骂李二你个死胖子,竟敢泄凡爷的底,看老子回来怎么收拾你。
从小凡哑然,他也没想到,从家的形势已经变得如此恶劣。
“今次一事由我而起,倘若真有人为此丢了官职,又或没了生计,那……”从悦馨忽的盯着从小凡笑道:“那便由你来负责解决吧。”
“要让家中子弟牺牲前途生计,来换取从家声誉或别的,老头子第一个便不回答应。”
从小凡一怔,旋即莫名振奋,心中对从老太爷的观感直线上升。
“我解决?”从小凡一愣,旋即立马喊道:“我有什么办法解决啊?”
他叫得很大声,可听来总有几分心虚的感觉。
“别以为娘不知道,你这些年在五大尊的地盘搜刮勒索,强取豪夺,捞得可不少。二哥说拼身家,五大尊里挑几个最富的加起来,也比不上你。”
“娘,您是担心苦瓜脸他们回转军营后,那帮乱七八糟的家伙会以此为由,将他们逐出军营,毁了从家千年根基?”从小凡问。
“当然不是……”
从悦馨挑眉,随后又叹道:“小凡,你没见过你外祖父,有此想法不奇怪。老头子倔了大半辈子,但眼里从来就没有什么世家根基、豪门传承。他所要的,无非是从家子弟各个都能物尽其用,安身立命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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