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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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清楚得很,这些人总是会在某些社会新闻下嘲讽平民就是没有人权,自己出事就想要最先得到照顾,却没有想过自己才是累赘,并且重要关头无论如何他们从未被放弃。

下面都是没有爬过这种软软的没有支撑的梯子的人,上直升机的过程非常缓慢,救援队严谨的一个一个的放行。

沈莱看了一会儿,螺旋桨工作的声音轰隆隆吵得不行,她扭头对驾驶座上的人大声说:“把我放下去吧!”

绳索做的梯子很软,螺旋桨高速的旋转着,带起的大风让沈莱在半空中摇摆不定。

最后终于艰难的踩到了地面,沈莱松了一口气,朝直升机挥了挥手。

飞行员似乎朝她做了个手势,但她没看清,胡乱的点了点头,大喊:“走吧!”

直升机再次转向,回到幸存者上空。

沈莱站在那,忍不住拉开了最上面的一点拉链。

她一动不动的站着,这里距离幸存者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正常人能看到但是看不太清的距离,但是她看得很清楚。

直升机掉下去的时候带了几个把梯子缠在手上的人跌下小楼,现在人数又减少了。

救援小队安排着小孩和女人先上了第一架直升机,上了十几个人之后,直升机缓缓爬升,转向离去。

有了第一架直升机的经验,上第二架就相对简单了。

最后上去的,是救援小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那个一直在骂人的大概是队长的人,朝她这个方向点了点头。

他的脸不知道沾了什么东西,黑乎乎的,但是她却看到他在笑。

沈莱有些动容。

目送两架直升机离去,沈莱又在原地站了很久。

她对着那个方向发着愣,半天才仿佛放下了一样,叹了口气,模样颇为潇洒的转身离去。

她像来时那样小心翼翼的摸索着回去,心里总是冒出来许多心思,像打地鼠一样,压下去一个又冒出来一个。

她一会儿想,自己怕不是傻的,放着百分之一百活命的机会不要,非要抱着百分之零点零零一的概率去等待李浩然醒来。

一会儿又想,挺好的,要是自己再跟那群人相处,保不准自己会做出什么违法乱纪的事儿来。

心里也不是不惆怅的。

在城外那会儿,有人郑重的告诉她,他们这次救援,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这次救援之后,不会再有人过来。

这些城市,都将被抛弃。

身后的火持续不断的燃烧着,火焰舔舐过事物的轻微爆炸声往她身后退去。

到她住所楼下的时候,东方天际已经开始泛白,火红的初阳印得天际红彤彤的一片。

新的一天就要开始。

附近的丧尸已经都不见了,或许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除了城西,再没有大群丧尸聚集的地方了。

沈莱有些美滋滋,心情有点飘,想马上去跟李浩然说她干了件大事儿。

但是她好久没有享受过这种宁静了,她在那个小区的外头缓慢的踱步,像末日前一样溜达。

曾经的大雨和冰雪把末日前积攒的空气污染全部洗刷干净,沈莱眯着眼,像个老大爷晨练一样扭扭腰踢踢腿往家走。

这是一天中最冷的时候,拿了工具却穿少了衣服的沈莱缩了缩。昨天晚上奔跑烤火,倒不觉得冷,现在缓过来了,冷气嗖嗖的往衣服里灌。

此地不宜久留,沈莱噔噔噔的跑进小区,找到自己那栋楼,又噔噔噔的爬上自己的楼层。

很好,门绑得死死的。

沈莱心情不错的解着自己绑的死结,甚至还哼起了歌,然而,结刚解到一半,她心里突的一跳,像触电一样,蓦然放开了手。

结了一半的绳索微微松开,不知道哪里来的风,把门给吹开一条手掌宽的缝。

沈莱低着头盯着门把处,看着门把离门框越来越远。

然后她抬头。

里面的情形吓得她腿一软,后退几步几乎跌倒在地。

李浩然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前,那双无神的眼耷拉着眼皮,让沈莱觉得自己被盯着,无所遁形。

他皮肤青白,像涂了一层灰,手臂上有昨天撞倒小柜子时撞凹的坑。

沈莱越过他往房子里面看,依稀看见她用来关着李浩然的那个房间的门已经被从里往外的破坏了,此时正要倒不倒的耷拉在那里。

家具全部都被移位,小物件几乎都被摆在了地上。

沈莱深吸一口气,缓慢的抬头,对上他的眼睛。

“你他妈是狗吗!我不在家半个晚上你就把家里搬成这个样子!”

说完还不解气抄起旁边一颗圆球就往里扔,“他妈的还吓老子一大跳!”

那颗球砸在李浩然脸上,又反弹回来,接着掉在地上,铛琅琅的滚远。

李浩然仍然一动不动。

直升机终于往左边转向。

这其实并不是什么土丘,而是沈莱刚过来的时候站过的地方。

飞行员没动。

“你们已经少了一架直升机了,放我下去你们还能多个位置,况且送我回来是说好了的。”

那边梯子又爬上去一个人,沈莱有些着急的又抬头看了飞行员一眼。

沈莱坐在直升机上,歪着头朝下看,耳边是失去战友的军人隐忍的粗喘。

她不信佛,但这一刻却觉得这一切真的都是业障,全是因果。

人大多是自私的,在和平年代,他们可以戴着面具,假装无私,假装什么都不在意。

那人似乎没想到还会有人有这种要求,飞快的瞥了她一眼。

沈莱解释:“放我下去吧!左手边那里有个土丘看到没有?就到那里把我放下。”

幸存者们的表情瞬间从恐惧又变回欣喜。

沈莱觉得有些厌恶。

然而,当危及生命的时刻真正降临,他们都想要自己先活下去。

以往受过的教育,学过的道德,全部都荡然无存。

它们前赴后继,趟着火也要向前冲。

幸存者再次开始哭泣。

底下的救援小队怒不可遏,几次几乎要开枪打人。

两架直升机再次盘旋了一会儿,四周不停上升的热浪让它们有些摇晃。

沈莱旁边的直升机再次给出指示,要求救援队指挥幸存者一个一个爬上梯子。

所有人都懵了。

没有人想过会发生这种情况。

最剧烈的爆炸已过,直升机的残骸在地面上燃烧着,被铲空的地方瞬间又被丧尸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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