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窦尔墩千里送灵枢 小酒店暗中藏是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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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哈,啊哈!”窦尔墩刚想说话,又见一个老公公弯着腰,手扶树干咳得非常厉害,许是痰卡在了嗓子眼儿里上不来,憋得脸色发青,一个劲地翻白眼,几乎要背过气去。窦尔墩为人憨厚,心肠也好,见别人有难处,总是抢先帮助。一见老公公的样子,赶紧停下车,跳下来跑上前用手给老公公轻轻捶着背。老公公又咳了一阵,这才把痰咳出来。那老公公本想松开扶树的手直起腰,却连哆嗦带摇晃地站不稳,双手只好抓住窦尔墩的两只肩膀,又大口地喘息了老半天,这才说出话来:“孩子,谢谢你啦,你可真是个天底下难找的好人哪!”

“老人家,您……”窦尔墩正想说什么,那个坐在车上的老婆婆却“哎哟,哎哟”地大声呻吟着,笨手笨脚地从车上下来,连瘸带拐还呲牙咧嘴,到了窦尔墩跟前,啥话没说,就像憋着一肚子气似的,伸手就把扶着窦尔墩双肩的手推开一只,自己把双手都搭在窦尔墩一个肩头上,鼻子一哼,冲着老公公翻白眼。

窦尔墩真是好脾气,左右两个肩头分别被老公公和老婆婆抓着,几乎把他当成了拄棍,他却一点也不烦,一边赶着马车,一边慢慢往前移动步子,嘴里还十分关切地问着老公公:“老人家,您老身体有病,不在家养着,怎么还……”

“什么郭帮主的尸体……”玛丽娅和奕莲也都大惊失色,赶紧跳上灵车,往棺材里一看,全傻了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问别人又像问自己地低声说:“郭帮主的尸体怎么不见啦”

窦尔墩一回来,就看出了问题。灵车虽仍停在原地,拉车的马和车上的棺材也一模一样,可他却从贴在棺材头上写着郭振兴名字的纸上看出了差异,因为那字是他亲笔写的,自己写的字,一眼就能认出来。可现在棺材头上的字虽和他自己写的差不多,但那是模仿的,所以他急忙打开棺盖,一见郭振兴尸体早已不翼而飞,棺材里放着一根木头。

这时候,玛丽娅和奕莲都后悔不迭,连呼上当。原来就在窦尔墩刚离开前,来了一伙送葬的人,大约有十几个,有男有女,全都穿白戴孝,也赶着马车,车和马与棺材跟窦尔墩赶的马车一模一样。两个人因为心中惦记着窦尔墩,一直站在路边朝窦尔墩跑走的方向张望,怎么也想不到,就在这一走一过之间,会发生灵枢被人偷梁换柱的怪事。可见这些人并非筹闲之辈,是有备而来。那樵夫正是他们一伙的。

窦尔墩离开这里还不到半个时辰,估计送葬的人不会走得太远,便把手一挥,说了句:“追!”三个人又撒脚如飞,朝着送葬人走去的方向追了下去。追出不到一里,便见灵车被扔在路旁,棺盖大开,郭振兴的尸体没了踪影儿。三个人又继续往前追,走了几十里,也没见个人影儿。天已晌午了,三个人又饥又渴,眼前却出现了一个小酒店,那酒店就在路旁,三间茅草房,高挑的酒幌儿不是用布做的,而是一个用兽皮缝制的大酒葫芦。

窦尔墩三个人刚到门口,从店里便迎出一个十四五岁的半大小子。那半大小子长得又小又瘦,一身店小二打扮,他那一双小眼却贼溜溜地乱转,显得既精明而又狡黠。瘦小子很有礼貌地站在大门旁,冲着三个人一抱拳,客客气气地打招呼:“三位客官爷,您是想住店,还是想吃饭”

“小兄弟,我们想吃饭,也想向你打听一件事。”窦尔墩说着,伸手从怀里摸出一锭银子,重重地往瘦小子手心一放,笑吟吟地说:“小兄弟,你看没看见有一伙送葬的人”

“送葬”瘦小子一见银子,立刻像蚊子见血似的,盯着银子都不错眼珠儿。可一听“送葬”两个字,身子却一抖,银子像火炭一样烫手,赶紧把银子塞给窦尔墩,连连摇着头说:“没有,没有。”

“小兄弟,”窦尔墩已从瘦小子的表情上看出有“文章”,正想再问,奕莲却用脚偷偷地碰了他两下,假意咳喘了一阵,这才说话:“我,我早就饿,饿坏啦,别、别在这儿磨,磨蹭啦。快、快进去!”

“好,好。”瘦小子一听,神情立刻一变,脸上堆满笑,身子往旁一闪,伸手让客:“客宫爷,里边请,请。”

这个路边小店,开在深山野岭之中,因为靠近中俄边境,百姓们都受不了俄国兵的偷袭干扰,全都搬走了,上百里都没有人家,只有偶尔过路的人才来光顾。店里已多日没有客人,桌凳都落了一层灰尘。三个人进了屋,在一张靠窗的桌子前坐下。那瘦小子拿下肩头搭的毛巾,一边擦抹着桌凳,一边小眼睛狡黠地在每个人的脸上滴溜溜转着,热情地问:“三位客官爷,想吃点什么”

“你这穷山沟里能有什么好吃的”平时很少说话的玛丽娅接了话茬儿,拳头猛地往桌上一砸,眼睛一瞪,粗声粗气地说,“能填饱肚子就行。”

“这位客官爷,”瘦小子一点不害怕,仍是笑咪咪地有条不紊地擦抹完桌凳,把毛巾往肩上一搭说,“你别看我们是在深山沟里开店,可我们的红烧熊心,焦炒豹子胆,在这方圆百十里之内,可是独一无二。”

“什么”窦尔墩三个人一听这菜名,都惊讶得睁大了眼睛,异口同声地问,“你们这儿有红烧熊心、焦炒豹子胆”

“怎么,三位客官爷不相信”瘦小子一边往每个人面前摆放着碗筷,一边说,“那就一样来一盘尝尝”

“来一盘就来一盘。”奕莲用拄棍点了两下地,啊啊干咳几声说,“多少钱一盘啊”

“十两银子。”瘦小子提起茶壶,给每个人都倒了一碗茶,仍嘻嘻地笑着说,“客官爷,这熊心豹子胆可是得拿命换的,我们才要十两银子,不贵呢!”

“不贵不贵,一条人命才换十两银子,不贵不贵。”奕莲又啊啊干咳一阵,哆哆嗦嗦伸手从怀中摸出二十两银子,重重地往桌上一放说,“小二,这是二十两银子,把你们那熊心豹子胆一样来一盘。”

“好好,客官爷,你们稍候,菜马上就到。”瘦小子伸手刚要拿桌上的银两,窦尔墩把他的手按住了,表情严肃地说:“小二,告诉你们掌柜的,这熊心豹子胆在下锅之前,要端来让我们看看真假。”

“好好好,客官爷。”瘦小子打个怔,随后眼珠儿一转,立刻满脸堆笑,随手抓起银子,连连点头,边走边说,“我这就去说,我这就去说。”

“来啦,熊心豹子胆来啦!”没到半杯茶王夫,瘦小子便从后厨房进来了,一手托着一只盘子,里边分别盛着一棵心和一个胆,放在窦尔墩三人围坐的桌子上,嘻嘻地笑着说,“客宫爷,请验吧。”

“好!”窦尔墩伸长脖子趴在盘子上闻了闻,立刻对瘦小子哈哈一笑说:“小兄弟,这就是熊心豹子胆吗”

“是啊,客宫爷。”瘦小子的一对小眼睛不住的眨巴着,紧盯着窦尔墩的脸,也嘻嘻笑着说,“这是我刚从黑瞎子和金钱豹的身上挖出来的呀。”

“哈哈哈!哈哈哈……”窦尔墩突然仰天长笑,随着笑声,竟飞快出手抓住瘦小二的右手腕,脸也随之变得严肃起来,一字一顿地说,“小兄弟,你拿牛心当熊心,拿狗胆当豹子胆,这骗人的把戏,蒙得了别人,可蒙不了我。牛心有膻味儿,熊心有腥味儿!”

“客宫爷,对不住,对不住。”瘦小子一见事情露了馅儿,手腕又被捉,立刻装出一副傻相,嘿嘿地笑着说,“客官爷,饶了我,饶了我,”

“饶了你容易。”窦尔墩手没松,还有意地用力一捏,把眼一瞪说:“告诉我,你们把郭振兴的尸体弄到那啦”

“郭,郭振兴的尸体”瘦小子虽痛得呲牙咧嘴,鼻尖冒汗,却仍摇着头说,“我,我不知道哇!”

“窦尔墩,快放了我儿子!”随着一声怒吼,从前后门同时涌进十几个拿刀舞棍的人。为首的是一中年妇女。手持鬼头刀,横眉怒目,用刀尖指着窦尔墩,可着嗓门喊,“窦尔墩,你要敢碰我儿子一根汗毛,我,我……”

“哈哈哈,哈哈哈!十几年前杀人如麻,江湖上人称‘女阎王’蒋玉梅终于露面啦!”窦尔墩面露冷笑,又有意捏得瘦小子哎呀哎呀叫,“想要儿子,快拿郭振兴的尸体来换!”

“窦尔墩,你小子是不是活腻啦敢上老娘的门口来找茬儿!”女阎王蒋玉梅跨前一步,刀尖指着一窦尔墩的鼻子说,“你或许也听说过,我蒋玉梅两口子过去是干什么的?我就因为过去杀人太多,现在才退出江湖,在这中俄边界上开个小店,一为谋生,二为躲避仇人,只安分赚钱,不再害命。谁知冤家路窄,一年前我丈夫为钱被人受雇去军营杀你,却被人所杀。我敬佩你是个大英雄,此仇我本不想再报,可你又找上门来,和我们过不去!”

“哈哈哈!哈哈哈……”窦尔墩根本没把蒋玉梅放在眼里,又一次仰天大笑,边笑边又有意用力捏得瘦小子疼得蹦着脚叫,这才开口:“女阎王,咱们都曾在一个道上混过,你的那点小伎俩蒙得了别人,可蒙不了我。我问你,那个把我引进山涧的樵夫,他手攀岩壁,用的那招‘白猿探爪’,不就是你蒋玉梅的独门武功吗我再问你,那伙假扮送葬的人,用同样的马车和棺材,偷梁换柱盗走郭帮主尸体,你们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可你们忘了吗现在是冬末春初的季节,路两边的雪还没有融化,沿路两边没有新的脚印,你们前脚走,我们后腿追,路上又没有其他藏身的地方,只有你们这个小店。我还问你,你们这个店小二,就是那伙送葬人里扛引魂幡的孩子,我们一进店,就有人认出了他,你们瞒谁呀”

“窦尔墩,你既然猜出来,我也就不瞒你!”蒋玉梅却显得十分爽快,脸上还带着一股得意神色说,“郭帮主的尸体是被我们盗走的。可我们是拿人钱财,替人办事。这是黑龙帮张帮主托我们干的,现在郭帮主的尸体已经运回黑龙帮,你如果想要,就去找黑龙帮!”

“好!既然如此,我们就不打扰啦!”窦尔墩说着,放开了瘦小子,转身对玛丽娅和奕莲说:“走,咱们上黑龙帮!”

马车跑出没多远,便听见路边有人喊:"救命啊!救命……“一听这救命声,窦尔墩立刻停住马车,从车上跳下,只说了句:“你们看着马车,我去看看。”说完,便顺着声音跑了过去。到了近前,惊得啊地倒吸了一口冷气,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儿。

原来这是一条大山涧,一个樵夫打扮的人不知怎么掉了下去,两手紧抓着悬崖边的一块大石头,整个身子在悬崖上吊着。那悬崖不知有多深,黑咕隆咚看不见底,人要是掉下去,休想活命。窦尔墩却连想都没想,到了崖边,伏下身子,伸出双手去抓樵夫的手腕。就在这时候,那樵夫的身子却灵巧地往崖壁上一靠,两只悬在半空的脚便蹬住了断崖,身子就像只壁虎似的紧紧贴在了崖壁上,腾出的两只手突然抓住窦尔墩手腕,猛地往下一拉,随后一松手,窦尔墩便猝不及防地被头朝下拉了下来,朝崖下跌落下去。那樵夫竞嘿嘿地得意一笑,双手一搭崖边,身子一翻,便稳稳地站到了悬崖上。此时的窦尔墩已知上当,后悔也来不及了。他临危不乱,下跌时翻了一个跟头,头便朝了上。紧接着运起了真气,身子斜着朝崖壁靠了过去,双脚一沾崖壁,身子借势往上一纵,纵起一丈多高,紧接着,双脚再一点崖壁,又纵起一丈多高。就这样连纵几纵,便落到了崖顶上。那樵夫正为自己把窦尔墩拉下悬崖而洋洋得意,眨眼之间,却见窦尔墩已神奇地立在了自己的面前,不由得大惊失色,紧忙抽剑去刺,想不到窦尔墩只一挥手,那柄普通的剑竟拦腰折断。樵夫自知难敌,便身子一纵,越过了一丈多宽的山涧,落到了对岸,身影一晃,隐没在树丛中。窦尔墩知道樵夫不会无故骗他,立刻担心郭振兴的灵枢会丢失,赶紧跑了回来,却见玛丽娅和奕莲正站在路边焦急地等待着他。见他回来,都兴奋地扑过来。窦尔墩急急忙忙走到灵车前,仔细检查了一下,便跳上灵车,用力打开棺盖,立刻惊得目瞪口呆,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地冲着玛丽娅和奕莲大声吼叫:“我让你们守着郭帮主的灵车,你们干什么去啦郭帮主的尸体呢”

窦尔墩已猜出这两个人是玛丽娅和奕莲假扮,不想夹在两个女人中间,不但没劝阻,还跑上马车,扬鞭打马,如飞般地跑走了。

“窦大哥,窦大哥!”两个打斗的人一见,立刻急了,不约而同地住了手,边在后边追边喊,“窦大哥,窦大哥……”

玛丽娅和奕莲追上窦尔墩赶着的灵车,连句招呼都没打,便分别跳上车去,还背地里呲牙瞪眼,挥拳示威。

“不用啦,我还有急事,忙着赶路呢。”

“那,那您老想往哪儿走”

“那边,那儿。”

“唉,爱管闲事呗。”老公公说一句,咳一阵,咳出的痰全都有意无意地吐在了老婆婆身上,并不住地喘息着说,“昨晚上有个姑娘到我家借宿,闲唠磕儿时姑娘说她叫奕莲,是蒙古可汗女儿。有个叫窦尔墩的小子,不光武功出众,还知书达理,是个很难得的人才。奕莲本想重用他,便设计把他擒住,带他回去委以重任,没想到中了俄国一个叫玛丽娅的狐狸精奸计。那个狐狸精看中了窦尔墩,把他骗到俄国想和他结婚,窦尔墩不同意跑了回来,谁知那个臭不要脸的狐狸精却又追到中国。那个狐狸精,呸!那个骚货,呸!”

那老公公左一个狐狸精,右一个骚货地骂着,还一个劲儿把咳出的痰往老婆婆身上吐。老婆婆早已气鼓鼓的,始终强忍着没吭声。那老公公却越骂越凶,老婆婆忍无可忍,不动声色地走着走着突然出脚,从后边照老公公大腿弯儿猛踢过去。谁知那老公公就像长了后眼,病得要死的样子立刻不见了。十分麻利地身子一闪,立刻反脚踢向对方。那老婆婆也不瘸不点了,灵巧得像只猴子,她在闪身躲过的同时伸手去抓老公公双眼。老公公一偏头趁机挥拳击向老婆婆手腕。两个人便你一拳他一脚,斗在了一起。

“那,那您老怎么找哇”

“鼻子下不是长个嘴吗,打听呗。鸟飞还有个影儿,别说一个大活人。”

“老人家,咱们正好是一路。我车上拉的是死人,如果您老不嫌弃,就捎上您一段。”

窦尔墩说着,便搀起了老太太,扶上车,坐到外边的车辕板上,赶起马车,边走边搭讪起来:“老人家,您老这么大年纪,不在家歇着,出门……”

“唉!真是人老不中用啦。二不小心闪了脚脖子。”

“那,那我帮您老揉揉。”

“唉!爱管闲事呗。昨晚有个叫玛丽娅的俄国姑娘,到我们家借宿,闲唠磕儿的时候,说她是为了追一个叫窦尔墩的人,才从几千里外来到中国。听玛丽娅说,窦尔墩是到俄国救黑龙帮的帮主郭振兴,玛丽娅帮他救了出来,郭振兴出狱后自杀了,窦尔墩便把郭振兴的尸体从千里之外运回中国。玛丽娅帮他劫狱时杀散了,听说后便一路追来。看样子那个玛丽娅八成是相中了窦尔墩,一边说一边哭,哭得我这老婆子都忍不住跟着掉眼泪。窦尔墩那小子也太没良心,人家玛丽娅为了他都豁出命,他还像根木头似的无情元义。我老婆子气不过,想找到那个窦尔墩,先煽他几个大耳光,然后再给他俩当个媒人。”

“老人家,您老认识窦尔墩吗”

“不认识。”

窦尔墩披麻戴孝,赶着马车,车上拉着装有郭振兴尸体的灵枢,千里跋涉,终于走出了俄国的地界,又见到了那钉在地上写有“中国”字样的木牌。踏上自己的土地,先到了自己的标志,真如久别故乡的儿女见到父母一样。他从车上跳下,蹲在地上,手摸木牌,热泪禁不住簇簇而下。过了老半天,他才擦干眼泪,回到车上。许是回到祖国,就像回到自己的家一样,心里踏实,故意打了个响鞭,喊了声“驾”,马儿放开四蹄,朝前奔去。

窦尔墩走出没有多远,便听见前边有人呻吟主不知出了什么事,便停住马车。却见路中央坐着一个老太太,双手紧攥着右脚的脚脖子,疼得跳牙咧嘴,不住地大声呻吟:“哎哟,哎哟!我的脚,我的……”

“老人家,怎么啦”窦尔墩赶紧从车上跳下来,蹲下身,关切地问,“您老的脚怎么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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